第十一章

为期三日的花魁大赛次日在即，陈五也完成了今日最后的教学。

同样是夕阳西沉，轻尘同如月在门口与她话别。

两日自由充实的时光匆匆而过，大家都不舍得就此离去，王妈妈的手下已经在巷口等着，催促好了几次。

轻尘拉着陈五的手，双目通红，对抹着眼泪的如月点点头。

如月立即拿了个布巾包上来递给陈五，表情是又笑又想哭，十分别扭。

陈五打开布巾包一看，白花花的四个银锭简直亮瞎她的鱼眼。

“这，”陈五诧异的抬头，“不是说好明日之后再给么？”

“通过两日相处，我自是信你。我与王妈妈说过后她也同意了。难道还要赛后你亲自上醉仙楼来拿吗？”轻尘轻咬下唇，嗓音温柔又坚定，“我们那是烟花之地，非良家女子去处。陈姑娘不嫌弃我等是淤泥里的秽物，这两日与我和姐妹们倾心相交，我们永远感激在心。”

陈五顿时脸上一片火辣，她教她们唱歌是为了赚钱啊！

“轻尘姑娘，你可别这么说，我，”陈五欲想解释却被轻尘打断。

“是真情实意还是虚心假意我们最能感知，”轻尘笑道，“还要谢谢你将这么好的词曲卖给我。”

陈五张张嘴，她很想说她没有看不起她们，但是怜悯同情这样的字眼说出口又十分尴尬。她甚至想说等她有能力了就去看她们，但是这种不负责任的许诺就怕给人平添希冀，万一她没做到呢？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哀叹。

巷口，少女们同陈五一一惜别上了马车，如月是最后一个，却突然把她拉到一旁，睁大了眼问：“陈姑娘，你会来看我们吗？你是我们醉仙楼外唯一的朋友。”语气里是带着卑微的请求。

陈五湿了眼眶，极力点头。

如月满意了，笑靥如花，像一只活泼的兔子快速窜进了马车。

车帘缓缓落下，渐渐遮去少女们惆怅哀伤的脸庞。

《送别》这首曲子是再好不过的印证。

陈五揣着这四锭银子如同火炭般炽热，目送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怔怔的站了良久。

她终于赚到钱了，但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这群拿她当朋友的少女不知未来会有怎样的人生？想想就令人颤抖。

陈五神不守舍的回了家，陈二哥俩仍旧不见踪影，更别提便宜爹的下落。

柳氏见她精神不济，以为是担心没有钱还债，劝她说：“你也不要太焦心，我已经找人给你四哥递了口信，明天让他请假回来，我们再一起好好商量。就是不知你二哥他们有没有找到你爹，你爹回来就一切都好办。”

“爹回来就有钱还债了么？”

柳氏眉心一皱，她确实没想这么多，只觉得人回来事情就好办，比如说跟人求求情，延缓一段时日也是可以的。

“四海的高爷说了，没钱还就拿田产抵债，”陈五漫不经心的说，“我们家那几亩水田还是能卖几两银子的。”

柳氏立即惊慌起来：“那怎么能卖？现在大家都是人多地少，没有田地，你几个哥哥怎么娶亲？”

“娘，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筹钱吧。即便把爹找回来，你确定他能拿出二十两银子？”

“这，这，”柳氏支支吾吾不敢作答。

“不过，人家也说了说了，三日后才开始算利息，我们先把利钱准备好，过一天是一天。”陈五慢悠悠地说着，接着话头一转，“马上就清明，大哥也快回家了。”

“哈，是了。”柳氏突然抚掌一笑，“你大哥这次出镖这么长时间酬劳也该不低，我们只需撑到你大哥回家就万事大吉。”

柳氏霎时愁云尽去，陈五反倒满腹忧愁：我可不可以离开陈家去浪迹天涯！

次早同柳氏卖了豆腐回来，又忙去约翠翠进山，上次买蘑菇未遂一直让她耿耿于怀。

翠翠一脸无奈，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她帮手，根本抽不出空。

“那你爹还打过你么？”陈五低声问。

“他不是很敢了，”翠翠难以抑制的小激动，“我越不怕他，他就越不敢动手。”

陈五惊叹：“翠翠你真是好样的！”

“谢谢你，小五。要是没有你，”

“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说见外的话。你爹要是再敢打你，我一定会帮你。”

翠翠又担心起陈父欠债的事来，她忧心的说：“我听我爹说，你爹要是还不上钱就会把你卖了。”

“什么？”陈五咬牙道，“他竟然在借钱的时候就想到了退路。”

“呵呵，”这时周疤突然凑了过来，阴阳怪气的说，“二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你爹就指着你了，嘿嘿。”

陈五不怒反笑，捏着手指关节卡兹作响：“真是承蒙我爹他老人家看得起我，还能值个二十两银子，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