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心如故（四）

沈景疏瞳孔一缩。

伶舟月说完就消失在了几人面前。

“伶舟月，你把话说清楚！”

然而他不会再回来了。

……

翻涌的云层之中，阿羽身影如落叶飘舞。

她的脸颊侧有一条血线，小血珠正渗出来。和蛟龙一番缠斗，她的身上多了不少伤。

蛟龙一声长啸，狰狞的大嘴中喷涌出无数如箭的刀刃，飞蝗乱雨一般砸过来。

结界发出杂乱的叮当声。

蛟龙卷了过来，诛邪剑化为凤凰，神鸟的光辉灼痛了它的眼，它身躯往后退了退，凤凰啄向它的眼，它猛地侧头躲开。

蛟龙的术法难破，凤凰由神剑化成，亦难以摧毁，阿羽手中结印，震开了刀刃，跳上凤凰的脊背，虚空化剑，将蛟龙的长须斩断。

它发出一声低吼。

似乎是在召唤妖魔。

然而天边围过来的妖魔，却只有零星几个。

一个妖魔的脑袋径直炸裂开。

它的身后，出现一柄黑色长剑。

剑柄被冷白修长的手握住。

伶舟月瞬行到阿羽面前。

两人对视了一眼，像是从前并肩作战，无需多言，一个眼神，足以知晓彼此的意图。

但这回换了位置，她为剑，他为鞘。

伶舟月为阿羽清除身边一切障碍，她的后背全部交给他，而她，要用诛邪剑，杀了亓！

无论亓如何低吼，始终没有妖魔能够趁机靠近阿羽。

阿羽见过，从前亓有一战衣，他会在战衣之后腰腹的位置，多加一块鳞甲。

除了他自己，几乎没人知晓，他的弱点，在于腹部。

阿羽疾速下落，如一柄剑坠入海中，没了动静。

亓摆了摆头，吼叫一声之后狐疑地在海面上徘徊。

黑影就投在海面上。

阿羽望着那黑影，她不急，等到亓降下刀刃雨，打算将无刹海翻遍时，诛邪剑骤然从海底飞出，朝着它腹部的位置猛地一刺！

蛟龙发出痛苦的嘶鸣。

亓本就被伶舟月伤过一次，反应迟缓了些，虽然极力躲避，诛邪剑也还是刺入了他的腹部以上三分。

阿羽瞬行出海，双手握住诛邪剑，在蛟龙的剧烈的翻滚之中，整个人似一柄刀刃，划开它的腹部，冰冷的血溅了她满身。

蛟龙长吼，天地都在颤抖，阿羽被气浪震开，后背撞上了坚硬的胸膛。

伶舟月挥手落下结界，又探了探阿羽的灵脉。

他松了口气。

阿羽刚刚准备笑着告诉他“她杀了亓”的时候，伶舟月吐出一口黑血。

阿羽脸色骤变。

“伶舟月……”她扶住他，发觉他的气息已经很虚弱了，嘴唇都隐隐发乌，毒入膏肓之兆。

阿羽心脏猛地缩紧，不可控制地升起一股悔意，伶舟月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伸手捂住了她的眼。

“是我让你恨我。”

他的目的就是如此。

手指似乎触及到了一片湿润，他手颤了颤，张开几分指缝，露出她一半的眼。

她的眼湿润，像是琥珀浸了水，他忽然凑近几分，妄图在她的眼里寻找些什么。

后悔、愧疚、惊慌、心疼。

唯独找不到他想要的爱。

就是如此矛盾，他一边要她恨他，却一边期盼着那一丁点的情愫。

他喉间翻滚起血腥，即便如此，他也还是笑着，“我本就计划今日死去。”

和亓同归于尽。

而所有人不知道亓的下落，只知道阿羽给他下毒，刺穿了他的心脏，会以为阿羽杀了他。

哪知，他低估了她对自己的恨，她的毒药一味比一味猛，他的灵力耗损了许多，险些被亓杀死。

也不曾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一路杀了过来。

“你还有救，别说死。”阿羽拨开他的手，对他这厌弃性命的模样有些恼怒，“只要我们回去，我一定可以为你找到解药的……”

“从在鬼州，我就已经死了。”他嗓音有些发涩。

活到如今，不过是为了你。

阿羽带了几分斥责的意味，“别说傻话，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不会死的……”

她一边把过伶舟月的脉，话语到后面却开始颤抖。

他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

能够活到已经是趋近于天神的存在。

他指腹拂过她的颊侧，那条伤口也消失了。

她在哭，他却笑着抹她的泪。

“别哭……以后我不能给你拭泪了。”

蛟龙在空中挣扎，试图修复自己的伤口，然而诛邪剑生来就对妖魔有着强大的压制，伤口只能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