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心如故（四）

天地都在颤抖。

遥远的天边传来嗡鸣声，像是有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穹庐逐渐出现一块黢黑的洞，黑暗如墨铺开。

衍墟破了。

一声长啸，亓化身蛟龙，银色的蛟龙竟然成为这天地间唯一一抹亮色。

伶舟月伤得很重，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握着长剑，长袍在风中飞舞。

“还差一个圣物。”伶舟月望着空中越来越多的妖魔，眸光有些寒凉。

到现在，伶舟月的立场已经很分明了，他与妖魔为敌。

阿羽本就知晓伶舟月别有目的，但圣物一事，他怎么可能知道？

她微微诧异：“你到底瞒了我们什么？”

一缕青丝垂落，遮挡了他的眸。

伶舟月的眼里涌现起淡淡的遗憾。

她不会再爱他。

踩着诛邪飞来，只是因为想弄清事情的真相，谁知真相是如此让人唏嘘。

海风呼啸得厉害，她很认真地在听，等他的回答。

默然。

“你说过，没有意义了。”伶舟月终于开口。

“现在不一样了！我看到了诸天神界的往事，你不是玄龙逆鳞，而且，你试图找齐哥哥的灵魄……”

听到楼徵，伶舟月的眼眸微微一动，似乎是被刺到了，他轻笑一声，带着淡淡的自嘲：“我不救他，你就不会来救我。”

长长的睫毛像两片打蔫的叶子垂下，颇有几分落寞。

“不，我会来的，我将魔宫的每一寸都翻遍了，那日在鬼州，发生了什么？”

她很执着，无论是对于诛杀妖魔，还是对于这个答案。

辞竹一行人赶过来。

“伶舟月？”

“你还有脸在这里？”

阿羽当即挡在他面前，“他有苦衷，成为魔主非他之愿。”

修士们显然不信：“小师妹，不要被他蛊惑了！”

”你快过来，仔细他对你出手！“

伶舟月听着，望见他们眼里的敌意，只是自嘲似的淡淡地笑，转而又恢复了一片漠然，毫不在乎。

“事情三言两语交代不清楚，但我信他。”阿羽忽然想到什么，“木神愿意拿出建天神木吗？”

“他融入了无刹海。”辞竹张开掌心，一截树枝悬浮。

梓末到底还是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相比于为了封印妖魔，阿羽更倾向于，他因为当年的事，不愿意再徘徊世间了。

阿羽心中有些复杂。

苍穹下银色的蛟龙在黑色的云海中穿梭，无数妖魔渐渐朝这边聚拢。

四大圣物凑齐，阿羽拿了风榴花，辞竹拿了建天木，沈景疏手上是炽阳辉，昆山玉交给了宁长安。

剩下凌清秋和伶舟月，修妖魔之道。

阿羽抿了抿唇，在一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将风榴花递到伶舟月手上。

“你拿着，我信你。”她嘴角有两个梨涡。

伶舟月的指尖微微一蜷。

他抬眸，望见她如从前一般、从未变过的纯澈的眼。

大抵是对自己生出一股嫌恶和唾弃，伶舟月挪开眼。

宁长安抖了抖长刀，刀背上的铜环叮叮响，她爽朗地笑道：“好久没有大开杀戒了，今日还多亏了这游蛇！”

沈景疏眸底渐渐浮现起恨意：“妖魔夺我沈家，我今日必要诛之！”

辞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眸光锐利如刀：“当年妖魔之乱害我错过了母亲最后一面，我誓要诛杀他们！”

凌清秋亦神情愤恨：“妖魔害我失了本心，今日便讨回来！”

阿羽的眼前，似乎又出现滔天的烈焰，大火淹没了千辰宫，她的爹、娘、哥哥，都是被妖魔害死，不光如此，这世间，凡人已经受了太多苦难，流了太多血了。

诛邪剑在手，生来就是要诛邪！

“我去拖住亓，你们去衍墟。”阿羽道。

伶舟月看了几人一眼，他们眼带怀疑，不信他，他便化作了一团黑雾，兀自往衍墟飞。

几道光影消失在空中。

蛟龙的眼睛是血红的，偌大的龙头从云上钻下来，“就凭你，也妄图诛杀上古蛟龙？”

“亓，你的野心也该到头了。”

阿羽持剑往上飞，没入了云霄。

……

衍墟。

一路上几人杀死了不少妖魔。

对伶舟月有敌意的几人，虽然见了他杀死妖魔，但先前固有的印象仍然让他们和他保持了几丈远。

越是靠近衍墟，妖魔越多。

渐渐的，他们的身上也被刮擦出了血痕。

伶舟月将风榴花准确无误地扔给沈景疏，道：“沈家三州近来的文书都在魔主殿，沈家掌印仍然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