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夏玉
眼下,夏冰在学校里住读已经快一年,每个月只能回一次家。
夏冰的惯例是这样的:
到父亲租的小平房里给大家做一顿可口的饭菜,再往学校拿一些米,苦口婆心交代妹妹们一定要用功读书,还不忘提醒她们周末回村里帮母亲做点事。
夏玉来镇上以后,大部分时间同二姐和父亲在一块。
所谓龙生九子,夏玉身为三女儿,长得既不像大姐那样女人,也不像二姐那般健壮。
她虽然是个女孩,但和夏庭松非常相像,不光面相相似,就连身材也是同样的颀长清瘦。
每逢有人见到她,特别是不认得她却和夏庭松有些许交情的人,总是很有把握地问上一句:
“你是老夏家闺女吧?”
见夏玉面露诧异,对方还要补充一句:
“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夏玉和夏庭松一样,都是不会干农活的主。
倒不是说夏玉生来就比别的姐妹们金贵,之所以能够十指不沾阳春水,确实是因为她命途多舛,几乎算得上是九死一生,爹妈姐妹们都怕了她了。
五岁这年,夏玉第一次跟着二姐去山上砍柴,树枝没捡到两根,被一条手指粗的花蛇给吓得发了高烧,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见好。
那条花蛇后来成了夏家的盘中餐。夏清眼疾手快,掐住尾巴将蛇头往石头上一砸,大摇大摆地提溜回来的。
六岁这年,夏玉跟着大姐一块儿去井边打水,不知怎的跌入井中。等全村老小费了老大劲捞上来,人已经没了气息。
黄爱秋当天晚上哭天抢地,死活不让埋。夏庭松默然落泪,答应将女儿再留一晚。
谁知第二天一早,夏玉若无其事地从搁她的门板上坐起来,嚷嚷着说上学要迟到了。
接下来的几年,夏玉接二连三地遭了许多怪病。一会儿背心上长了个化脓的“背花”,一会儿头皮上生癞子,要么就是全身上下起湿疹,隔三差五地还高烧感冒。
三女儿夏玉经历了几遭鬼门关以后,黄爱秋开始疑心自己可能确实如别人所说的那样,是条克子克孙的硬命。
她找人给夏玉算了一卦,瞎眼老头说夏玉火力不旺,又讲她的名字没起好,长吁短叹玉虽贵重却是个易碎的物件。
黄爱秋正皱眉,老头话锋一转,叫她不要忧虑,说夏玉前世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落难来到老夏家的,要他们必须善待,养活好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黄爱秋悬着的心正要落下,老瞎子给了个甜枣又来一巴掌,摸着山羊胡,道:倘若养活不好,逆了天命,夏玉兴许会给全家人招致灾祸。正所谓“玉石俱焚”,不是没有道理的。
黄爱秋本来只是担心自己哪天真把亲闺女给克死,听了老瞎子的话又开始将信将疑,思来想去越发忧惧夏玉这颗定时炸弹没准哪天会给夏家带来祸患。
她顾不上夏庭松极力反对,一哭二闹三上吊,强行把夏玉过继给了村里的一户生了四个男孩的人家,每三个月接回来一次。
由于身子弱,又寄养在全是男孩的家庭,夏玉除了想念父亲和大姐,倒没吃多少实质性的苦头。
夏玉在别人家养到了九岁多虚十岁,总算在夏庭松的强烈要求下回了黄家村,与母亲和弟弟妹妹们相处了没多久,又在父亲和大姐的反复劝说下来到了镇上。
那时候的夏玉不喜欢黄爱秋,她敏感地察觉到,母亲对自己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疏远和介怀。
夏玉也不喜欢二姐,在她眼里,夏清总是像男孩子一样天不怕地不怕,能干又肯干,最讨母亲欢心。事实上,她二姐同样不待见她。夏清从未生过病,因此一意孤行地认为三妹病病殃殃全是装模作样。此外,夏清还嫉妒夏玉不用做事,却总得爹的关心。
那会儿,夏玉和大姐的关系最好。在夏玉看来,大姐最漂亮,最温柔,里里外外的活全干得好,却不像二姐那样喜欢在母亲面前讨宠。
更重要的是,无论她离家多久回来,大姐总是待她很亲热。夏玉从村里来到镇上以后,夏冰还带着自己去高中校园里见了世面,语重心长地嘱咐她千万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夏玉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小镇初中跑到夏冰就读的高中的时候,靳海正跟屁虫似的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圆盖子铁罐跟在夏冰身后。
“你尝一块嘛,这种饼干很好吃的,新品种,镇上没有的。”
“都说了不吃了,听不见吗?你能不能别老跟着我了?!”夏冰转过身瞪圆了眼。
自打那次“大白兔奶糖”事件以后,靳海三天两头往夏冰班上跑,一会儿塞个这个,一会儿送个那个。虽然都是些小东西,但都是新鲜玩意儿,确实是镇上买不到的。
靳海不厌其烦,夏冰不胜其扰,班上的男男女女见到他俩就起哄,夏冰推拒无效,羞愤难当,只好躲瘟神一样地躲着他。
“姐!”夏玉气喘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