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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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余凉的长夜,光晕昏昏沉沉。
她离开一中,抬眼看到了明月。
它遥不可及,皎洁;彼时,值中秋佳节,阴圆晴缺,镜花水月,玉盘高悬。
她相信一个无从求证的定义,星星,乃是月宫的顽童。月圆,便聚;月缺,便回。
落寞难耐,她诚恳地仰望天上月,呢喃地说出心声:“嫦娥姐姐,你有那么多颗发光发热的星星,赐我一颗可好?”
小声无着无落地融入难舍难分的夜色,空荡荡的谷地,秋风扫落叶,唰唰。
别无二声。
——他,挺温柔的啊?
顾影自怜,自顾自地理解,中秋未走,那等星星吃了晚膳,再降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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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蜻蜓点水点了墙边的积水,凉凉的,窜进皮肉,清醒了些,驱逐朦胧的睡意。
隐隐约约地穿透庞大的雨幕,听到铃声四起。
迟到了。
她缓缓地冒出这个想法。扫视周遭的滂沱大雨,不降反增。她才不会出去,愚蠢地把自己弄湿。
好笑地,理出人畜无害的模样,悠然自得。
她皮肤白,迷人的桃花眼微挑。
手上如果捧上一杯粉粉嫩嫩的奶茶,人设就是颜值扛打的妹妹。
她搭着肩带,提着小巧沒用的伞。
心里估摸掐着恰当的时机径直到校门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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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密集的雨里忽现黑影,她讶异了。这人怎么判断屋檐下躲有人。雨给黑影打上了浓重的马赛克,她看不清来人的面貌。
也不着急,静静地等他露出庐山真面目。
唔,鼻梁高挺,眉眼凌厉,下额线流畅并不突出,碎发覆盖额角。
还高,还瘦,又有劲。
长得招惹人,她清心寡欲地想。
他举着伞的手指交叠,黑的伞柄,白的皮肤相衬,腕骨凸出,性感撩人。
简直是视觉盛宴。
她不啃颜,但心速在暴雨的掩护猛地突增。
他的伞巨大,容纳三个他足够,还有富余。
怪不得他经过强降雨,安然无恙。
她窃喜,下雨就有人递大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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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走近了,她方惊醒。
她随手把碍事的小伞一股塞进背包,迫不及待地招呼人过来。
彻底颠倒之前笑看雨的怡然少女。
好像困此已久,突见曙光般庆幸得救。
自作主张矮身钻入伞蓬,她吸吸鼻子,甜甜地道:“……哥哥,借个伞。”
她算是女生里比较高的,有165,哥哥高了她一个头。
出乎意料,她兴致更浓地对上他的眼眸。
高深莫测,沉稳内敛。
她嗅到八字不合的讯号,失望地垂眸。
他,讨厌说三道四的闲人,干扰他的选择。
人言可畏。
掌控欲,她嗤笑,我宁死,不叫人支使。
你圈的地界,我偏要逾矩。
段沐今,才认识命中注定的少年,不屑地逃离对方的视线。
玩起了你藏我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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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既知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些小情绪,低低沉沉地“嗯”了,算是答应。
段沐今的肩头被戳了戳,力道不重。
她掀了掀眼帘:“?”
男生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示意。
她摸到满手的水渍,湿漉漉的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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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小算盘的那时,
不等他逼近,她淋了短促的雨到了他的伞内。
她后悔了,为什么不维持无所谓的人设!
清高多好。
虽然活泼的人设讨喜。
他的声音带有男人独特的磁性,像在笑:“毛毛躁躁的,不用急。”
耳廓庠庠的滚烫,她不自在地偏过头。
这人,怎么像是纵容似的。
怀里递来一条毛巾,男生专属的深蓝色,崭新的纤尘不染。
他们不过一把伞的距离,大伞亲切地划出一隅天地,他解释说:“新的。”
她眼神晦暗不明,捏紧了绒绒的毛巾。
陆既知只当她想上去擦,落下要替她背包的手,问她:“同学怎么称呼?”
“谢谢。”巧的,她淡淡道。
语气和善,像是客套。
疏远,有千山万水的屏障。
浑若两人,陆既知疑感,怎么了。
段沐今一言难尽地琢磨他。
共乘个伞的缘分,问我的名字。
她警戒系统及时启动,撒谎道:“我姓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