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粒沙
这些做什么,我又不吃蜘蛛。”
漫天黑幕覆没,罩的重峦叠嶂沉寂而肃穆,长眠中自有一派寂静寥寥。
白云探进雾中掠过高山险峰,从上至下高速俯冲时,一股狂大的推力从两人背后而来。
黄黎刚坐上云没多久,没防住还有这么一下,急吸了一口气,一个重心不稳冷不丁倒了下去,伸手想赶紧抓点什么牢靠的东西撑起来,结果手掌穿过了云底,软软的绵绵的毫无借力。
她又转而去抓旁边人的衣服,血红裙子的丝绸触感带着透心的冰凉。
祥云下坠的速度飞快,看这架势是恨不得把她砸进山坑石缝里来个合二为一。
她眼一闭,不停叫骂,“不让坐就不让坐,玩这么阴干什么?你就不能慢一点吗?你赶时间投胎吗?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祥云在她大喊大叫的质问声中,逐渐放慢速度缓缓地落在了山脚。
脚下刚一触碰到实体,黄黎就飞快地跳出了云圈,脑子里晕乎的很,脚底一软颤颤巍巍扶住旁边一棵槐树,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有气无力道,“我不行了让我缓一下,太反胃了,要不是你也在上面,我差点怀疑你要摔死我。”
“我不是故意的,有什么东西拽我。”
红衣女子面无表情地掸了掸自己袖口的灰,“你嫌弃你走啊,我也没见过自个儿长了翅膀还要坐云骑行的飞禽。”
黄黎睁大了圆目,格外吃惊,“仙女怎么能自己飞?我在湘翠林时我爹娘都让我用的大鹏鸟,它的翅膀有江水那么宽,羽毛比刀剑都锋利,关键是可以日行千里。”
她吹嘘完,想起大鹏的架势,又有气无力道,“就是长的实在太魁梧了,不方便时时跟随,我把它丢在了山外,它不来,要不我才不坐你这吓人的祥云,祥云那么高,谁能拽你,那人的手得伸的多长才能碰得到,我看你就是法术不精找那么多借口。”
她刚刚现身扑棱扑棱的样子历历在目,身为金曦雀虽然也生的片羽吉光夺目灿烂,但是跟湘翠林其他神女相比,她的羽毛每一根分量过轻,这会导致她修炼的路途变得漫漫。
得亏早些年拜访三足金乌时凑巧得了扶桑树的造化,让她大梦一场,才能提前几千年达到修真境界平步青云,得了东海扶桑神女的职位。
只是她在醒来后,在凡间所经历的种种大是大非恩怨情仇,已经什么都不再记得。
“嘘,别说话,懒得和你吵。”另外一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黄黎果然安静下来,抱着一棵槐树凝神细听了一会,还没来得及多做反应,只听那人又自顾自说道,“是孩子的哭声。”
黄黎无语,“谁家孩子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山头给你哭坟听。”
不曾想声音真的越来越近,还有叮铃叮铃的清脆响声由远及近。
不一会,不远处真的缓缓走来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扎着两个冲天麻花辫,边走边哭好不伤心,脚腕处还别了个铃铛,伴随着幼童的脚步发出碰撞声。
一步一响,叮铃——叮铃——
她耳力当真出众,黄黎见此尴尬地撇了撇嘴,“你就当我没说。”
孩童走到她们附近,见到有人,眼中忽然发出光来。
他身上没一处完好的,肩上腰上缝了好几处补丁,赤着脚往她们跑来,结果鞋子也跑丢了,脚腕那枚铃铛也不能幸免被污泥染的乌黑,活脱脱像是从泥坑里滚出来的。
也不知是不是摔过,他脸上乌漆八糟的蹭着黑泥,哭唧唧地抹着泪水向她们奶声奶气地嚎叫,“娘,哇啊啊啊,我要回家。”
红衣女子不冷不淡地告诉他,“你这声娘可不兴瞎叫。”
黄黎倒不以为意,瞧他是个可怜兮兮的半大孩子,不禁柔声问道,“小娃娃,你怎么三更半夜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人?可知道自己家住哪里?姐姐送你回去吧。”
“你多大年纪了。”那人直戳戳地点破,“也好意思自称姐姐。”
黄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面上却努力保持自己端庄的微笑模样,嘴里咬牙切齿又狠又小声地蹦出几个字,“当初渡劫老天怎么没劈死你这恶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