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茵随溷
三日之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眨眼就过了。
此时夜幕的月色才退散,余星点点,天色交于白与蓝之际。霜汽深重,薄雾笼住垂下的莲花苞,露出青绿来。
檐下银铃无声晃动着,银光侧闪,映出匾额上龙飞凤舞的描金正楷——“玉堂虚”
萧云归半阖眉眼,手中把玩着一把纸扇。
他三日前回了趟九重,日以继夜地在琅嬛阁中查找有关灵神的记载。
可惜,号称六界全书的琅嬛阁并无记载。
万籁俱寂,只听得鸟雀渐鸣,日光初升。
净渝绕过廊,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么一幅景象:乌黑的外袍,银色护腕反射出光,为倚门人白玉般的面庞添了几分耀眼夺目。他眉宇微蹙,不同于往日所显现的温润,反倒有几分凌厉。
净渝止步不前,在廊下静静凝视。
萧云归的思绪却停留在这三日夜里光怪陆离的梦中。
梦境中的他,总是在山中一处陌生的檐下煮着茶水,乌木扇,青瓷小杯,白鹤衔来春色第一枝,那抹松青消融于檐上三寸雪。
是不同于他这般的闲适,温柔。
永远倚栏眺望远处青山的她,傲然透着雪的孤寂,犹开的红梅只取心上血,点点掉落在透澈的流中。
茶香无声流转在二人之间,续起一道又一道彼此心照不宣的爱意。
弥漫在冷峭的初春,像是互相依偎取暖。
……
“萧云归?”
萧云归猛然惊醒,梦中红衣逐渐转为深沉隐蔽的雪青,只露一截白,他急忙移开视线,后退几步。
净渝几乎与他同时后退。
萧云归眼中难得几分茫然。
他安分乖顺的站在离净渝十步远的阶上,两人相对无言。
萧云归将漫天郁色隐于眉眼。
为什么三番五次出现这些情节?
他不是头次梦见这些了。
梦与女君又有什么联系。
净渝睨眼莲池,露在雪青大袖外的手一拨弄,池中便飞上朵莲,供她把玩,心中想着幻妖之事,思绪万千。
……
“女君和先生起得这般早?”明珂揉了揉发困的眼,打着似乎永无止境的哈欠走近了两人,诧异道,“尚且还未鸡鸣呢。”
萧云归向明珂微微欠身,却没敢应下“先生”这个称呼。
明珂把头转向净渝。净渝淡淡扫过萧云归一眼,并未说话。
明珂发懵,她暗暗吞咽了口水,努力地理解眼前的局面。
两人一个在阶上,一个在廊上,乌衣紫衫,各自对峙一方,硝烟在无声地弥漫
风起袖动,吹散了明珂胆怯的心,她鼓起勇气,正试图打个圆场,却听到女君开口
“你为何不敢应下‘先生’这个称呼?是德行有损,还是原就不配?”净渝神色不悦,盯着阶上的人道。
“不敢高攀少君。”萧云归起初未应,之后勉强说出这一句,同时背上冒出一层细细的冷汗。
他又窥见到净渝的灵神。
不同于那日亭中所见,凝为实质的黑雾淡许多,丝丝缕缕环绕在其左右,让萧云归觉得甚是奇异的更是,以净渝体内源源不断的黑雾似乎被吸进一处,那处吐呐出的却是至纯灵气。
未何九重琅嬛阁从没有所记载此种灵神?
他惊诧时,身子猛然一抖,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压制一股恼冲他而来。
萧云归如坠深渊,彻骨的寒冷扼住了他的喘息。他深知自己的窥看被人识破,四肢渐渐无力,灵神缓缓从身剥离。
“为何不应下‘先生’这个称呼?”
萧云归咬紧牙关,勉强挤出“不敢高攀”几个字,同时,压制一松,灵神归位的熟悉感让他神情恍惚,放松。
他迎面对上净渝淡漠的目光,头皮一紧。
“三日前托你转告文伽的话可带到了?”
萧云归目光微动,顿了一下,道:“文伽真君让女君在老地方会面。”
老地方?
净渝颔首,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嗯,那便走吧,山桅——”
她牵起明珂的水,从萧云归一侧走过。
“我警告你,这儿不是九重,你也不是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君神。”净渝侧目而对萧云归,眸中忌惮之色揭然若昭,她轻声细语道,“要是还有下次,佛者亲临也保不住你项上人头。”
萧云归涩声回她:“谨遵女君命,小辈不敢。”
“你最后能遵我的命令,否则……”净渝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其意不明而喻。
萧云归低垂着头,眼神盯着阶,微微发散:“是。”
净渝见好就收,她抽出手腕,从腰间取下银铃,摇晃三两声,从不远处响起车轮咕辘声,随之而来的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