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
“臣告退。”
工部侍郎提过开槽挖渠的最新想法,带着水工们尽数退了下去,青柏端着热茶进来时,便见李知竢正合上折子。
他这些日子先同几个州府的官员议事,又和工部的人带着水工前去涎安江看实际环境,之后与户部的人一起算修渠所需的耗资,每日算起来只睡上不到三个时辰。
衡州的雨一连下了五六日,每日里只有一两个时辰放晴,连日来的潮湿夹杂在昏黄的灯光下,李知竢倦意难掩,借着浓茶提神,沉声问:“近日无信?”
这是他与裴致的约定,若得了空或者有事,她命人送信到李知竢落脚的官驿,李知竢的回信则送到朔明书舍。自上次一别,裴致听刘禧说他近日忙碌,命人递了让他安心议政,注意身体的字条以外,再无来信。
青柏恭谨回答道:“许是娘子体恤殿下近日辛苦,便没有命人送信过来。”
话是这么说,裴致估摸着也是真这么想的,李知竢心上却有些莫名的空。
想到那张明媚生动的脸——她说话时神情总是真诚和顺,爱噙着温柔的笑,李知竢骨节分明的指攥了攥,片刻又放开。
他沉吟半晌,抽了张笺纸来,笺纸是青柏自作主张,自长安命人快马加鞭送了冷金笺来,纸张华丽,恰好一朝太子气度。
李知竢写下相约的日子,折起放入信封中交给青柏,“前段时间衡州刺史可是说驿站的厨子是诏州人士?明日让人备下一些诏州特有的小食点心,和信一起送到朔明书舍。”
青柏忙双手接过信,“是。”
朔明书舍的老板让人把东西送到刘宅时,裴致正在拿着《古镜记》看最后两卷,只是姿势不太规矩,趴在榻上,一手托着腮,一手捏着书页要翻不翻,济兰将信轻轻放在她手边,“娘子,那位郎君来信了。”
“愉安的信?”裴致放下手中的书,就着趴伏的姿势撕开信封,乌黑的长发散在背后,裴致没在意,展开信纸,漂亮的笺纸上面是愉安端庄大气的字,约她三日后的午后出游,还在朔明书舍相见。
“娘子可是与郎君约好一起游玩?”
“嗯,四日后。”她将字条折起来,“济兰姐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那位郎君命人一起送来的。”济兰笑着说,“娘子打开看看吧。”
食盒中装着四五样诏州地道的小吃,样子精致,味道也不错,这让裴致有些惊讶,也不知道愉安是从哪里寻来的。
“郎君真是细心。”济兰看裴致坐在榻边,在翻到的那页放了片竹制书签,“惦记着娘子是诏州人。”
是啊,愉安可真细心。
做太子做得好,做愉安时也是顶好的小郎君。
裴致双手撑着脸颊,细腻光滑的面容被双手压的变了样,“若说衡州有什么好玩的,指望愉安是不行的,可衡州还有什么呢?”
济兰站在她身边,说起玩这种事,也没知道的更多些,还是得靠裴致。
五月初一照常是要一起用饭食的,裴致搀着外祖母到得早,厅里坐着刘傅平,田氏,张氏三人。打了个招呼后,裴致兀自出神着在想过几日和愉安去哪里玩,张氏在一旁笑着说:“阿致,过几日就是端午了,想吃什么馅料的粽子啊?”
她冷不防被叫了声,回答道:“栗蓉的吧,多些糖,我喜欢吃甜的。”
张氏笑着说好,田氏依旧是谨慎和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多发一言,刘傅平问道:“表妹,衡州还有许多好玩的,过几日我带你去如何?”
说这话时白姨娘等人也走了进来,这可赶巧,裴致便顺着他的话问道:“这几年衡州有什么新鲜物事吗?”
难得裴致接一次话,刘傅平忙道:“聚嘉阁新来了一个有趣儿的说书人,还有皮影杂耍,你若不喜欢这些吵闹的,衡州还有好些山水字画铺子。”
说书倒不错,裴致说声好,这一句没有了下文,刘傅平有心带着裴致出门,见对面的人真的只是问一问,又把刚想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他心里是有点不爽快的。不爽快的原因倒不是多在乎裴致这个人本身,而是“裴致”的确是一块香饽饽,还是卖相好里子也好的。可就在眼前吃不着摸不着的感觉的确让人心烦,得知她有朋友在衡州,还是位郎君,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他旁敲侧击过阿耶,裴致前几次出门是与什么人一起,可连刘禧也是一头茫然,这些日子到衡州的官一个比一个大,若真是皇帝陛下派来什么暗访的大官,也不是他一个别驾好问的。
刘禧这些日子的心都放在春娘身上,看着她坐在一旁不声不响的,便放轻了声音说:“春娘,你来府中也有些日子了,若是想出门,带几个人出去走走也无妨,不是还没回过你兄长家吗?”
春娘本是垂着眉,被忽然叫住,旋即微微笑说好。
裴致算了算,约好的时间是五月四日,正好在端午的前一天,也不是李知竢端午是什么安排,便抬头问了一句:“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