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了
安玉跟着安柏练了这么长时间的武,早已理解安柏这种纯粹的武人,他们对待国家和疆域是大多数常人不能比及的热爱和忠诚,安柏不止一次地向安玉说起过从军的想法,渴望亲手打退那北地倭人,只教那倭人再也不敢来犯。这种感情,安玉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之前的安玉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对随时可能会影响自身的战事没有什么体验,战争的残酷和伤害对于现在的安玉来说太遥远了。
安玉跟着安柏的身影,沉默地走在他的身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哥哥,你今天是特意来接我的吗?”安玉找了个话题。
“嗯,张知事说你来任店街的同窗家做客,我不知道具体位置,只好在前面店铺处等你。”
“哥哥”安玉走到安柏前面,停下脚步。“谢谢,回家了我给你做栗子糖葫芦。”安柏拍了拍安玉的头。
为了哥哥的栗子糖葫芦,安玉绕道去了施茜家的栗子铺,果然是施茜在看店。买完栗子后,恰巧碰到施茜的娘亲回来。施茜的娘亲以往看起来很年轻,施茜高大的身条应该是随了父亲,她的娘亲身姿娇小,有时候安玉会感叹不知道这样一位柔弱的女子是怎样撑起了一个家。但今日,安玉注意到施茜的娘亲满脸的疲惫,面色因为带着忧愁显得有些苍白。
安玉行了礼后转身出了店,隐约听见施茜的娘亲告知施茜,大聿战败这个消息……
安玉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牵着安柏飞快地往家里跑。一进大堂,果然看见娘亲坐在柜台后心事重重。安柏正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安玉扯了扯袖子,轻轻摇了摇头。
安玉扑倒娘亲的怀里,看清怀里的小人后,娘亲立马换上了一副轻松的神情,正准备开口,听见大堂里的桌椅被狠狠地推开了,椅腿擦着地面发出难听地吱呀声,住店的客人纷纷议论:
“可怜我大聿昌盛不过数十年,如今又败给那边域走狗,苍天不公,苍天不公啊。”
“之前边域地区纷乱,禁军向来没有反应,如今又战败,这群军爷是一点也不把大聿放在心上!”
“正是!若被北边的那倭人走狗攻破那燕云关,咱们的太平日子不保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眼看大堂里形势越来越乱,张知事急忙站出来制止。安柏情绪似是要被调动起来,安玉看到他双拳紧握,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安玉顾不上娘亲,连忙拉着哥哥回到后面院子。她发现,安柏的手在颤抖。
“哥哥?”安玉轻声喊了一句,让安柏回了神。
“阿玉,大聿战败了,边域的禁军不知道怎么样了,若是之后继续败退,可能连燕云关也不保了。父亲他……还在军队里。”安柏说起父亲,声音都开始发抖了。他觉得现在无法得知任何消息的自己就像在熊熊燃烧的火堆里,周边不管往哪里看去都是大火,烟雾迷得他喘不过气,可是一股莫名的寒意却从脊梁处升上来。他是学武的,他知道战败的后果有多么惨痛。
听到安柏提起父亲,安玉也沉默了下来。她还未见过这个中年男子,可是娘亲说他高大英俊,安柏慕他骁勇善战,旅店的铛头、大伯,甚至是打杂的厮波都无不赞他心胸宽广,为人处世极为豪爽。
“阿玉,我可能,以后也会去从军的。”安柏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第一次跟安玉吐露了心事。“如今武人不受重用,即使过了武举,最后也不过担一中看不中用的文官。况且之前武馆请来的都巡检使已经放出话绝不会收我们武馆出去的任何武生。我想去投军。”
“你有跟娘亲提起过这个事情吗?”安玉并没有打击哥哥。
“没有,我不敢让娘亲知道。当初父亲投军的时候,娘亲病了整整一周。那时战事远没有现在吃紧,娘亲过后慢慢地也就想开了。”安柏说起这些时,缓缓地弯下了腰,将头埋到膝盖之上,双臂环抱着,像是在下什么非常重要的决定。
每当这种该要认真的时刻,安玉总会觉得现代的自己又回来了。她抽离了安玉的身体,慈悲地看着安玉身边发生的一切,将安玉以往现代式的思维一一翻出,逐句逐条地展现在安玉的眼前。安玉想告诉安柏,这个时代的战争很容易被当成炮灰,人肉血海堆积出来的是惨淡的胜利。可第一次直面战争的安玉此时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因为这是安玉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生活是那么容易碎裂。
许是受到了战败的影响,安玉的心情缓了好几天。这天一早,迈出旅店大门的安玉又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宋心琴,收拾好心情后俩人顺着商街踱行到了梅竹巷。夫子最近的授课没有一开始那么严厉,但是对课堂上的提问却是越来越频繁,可能是之前安玉的回答让夫子上了心,现在夫子甚至会点安玉回答,就好像狄仁杰每次都在问:元芳,你怎么看?导致安玉想偷懒都不行。安玉:真的很想摆烂了。
但今日夫子讲完纵横论后,有一小娘子却大胆提问,说是女子不可为官,了解国策与时政又有何用。听到这话,安玉本以为宋心琴会反驳她,可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王晴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