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那天距离春节还有十天,祁温父亲也踏上了回程的路,她独守在外婆家,满怀期待的等待着。
可是,一天一夜等来的是藏青雪崩,父亲失联。
雪崩的黄金救援时间是十五分钟,可是距离她知道雪崩发生已经过去整整十二个小时。
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拿着手机疯狂拨打父亲的电话。
无法接通,无法接通,还是无法接通。
屋外雪压竹枝,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极了过年的鞭炮,一声一声应和着手机里机械的的回答,在她心头震颤着,一时间仿若魔音。
第十个电话仍然如此后,她穿着拖鞋跌跌撞撞的冲出家门,小镇的巷道积满了雪,祁温走得很艰难,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都用尽了全力。
仅仅两条街,平常十分钟的路程,祁温走了整整半个小时。
雪天路滑,她摔了很多次,身上的棉袄湿透了,一时间压在她身上重若千斤,举步维艰。
夜深,雪重。
她在一家挂了大红灯笼的门口停下,头顶灯很亮,祁温站在灯下只觉冷。
她停下来张望,屋外张灯结彩,屋里推杯换盏,祁温作为屋子的主人站在门口,却像一个流浪汉。
喜气洋洋的景象一下将她的理智击倒,她哐当一声,径直踢门进去。
厚重的实木门板重重的撞到墙上,周遭一下安静下来,大家望着门口满身狼狈的少女,神色惊愕,眼神里尽是鄙夷。
在此刻,没人想起房子主人分明是面前的少女祁温。
她的视线缓慢的划过四处贴着的大红喜字,眼神一片木然。
她上前刚走了一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酒桌中间站出来一个男人,伸手一下将祁温拽了出去。
冷风刮过她的脸颊,祁温疼得麻木,思绪混乱,被外力猛地一拽,步履蹒跚的几乎摔倒。
这个拉她的人,是她大伯。
更是她爸同父同母,血脉相连的兄弟。
他背灯站在祁温面前,眉头紧皱,脸上全是对少女骤然出现的不高兴,
祁温并不理会他的视线,目光一道道刮过男人的脸,可面前的人依旧沉默着。
耳边只有落雪无声在回响。
竟然不问什么?
祁温混沌的脑子挣脱出这个想法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脑子里一根根神经都在疯狂叫嚣着,一向尖酸刻薄的大伯,居然没有问自己出现再这里的原因!
这念头一冒出来,她立刻回过神来,抬头直愣愣的盯着面前的长辈,呆滞地张着嘴,呼吸困难。
她爸失踪,单位肯定打电话通知了的,可通知的谁呢?
祁温望着屋里其乐融融的景象,低头自言自语:“你知道,对不对?”
她声音嘶哑,没具体说什么事情。
可大伯没疑问,没反驳。
祁温站在家门口,仿佛冒雪夜行这一路是种讽刺。
刹那间,她的意识如同隔上了一层薄纱,浑身颤抖头晕目眩,低头踉跄得往后退了几步,好一会儿,祁温才靠着墙壁站稳,颤栗着抬手指着门口红灯笼大喊,“那你不找他,你在干嘛?”
“我儿子今天订婚。”
“所以呢,我爸失踪都不管吗?”
“我儿子订婚,日子是早就已经定好了的。”
男人是这句话,只望向她时,眼里多了一丝情绪。
“你儿子!你儿子!什么都是你儿子,我爸的命不重要了吗?他不是你兄弟吗?不是血脉相连的吗!”
寒风凛冽,少女的嘶吼很快被掩埋在雪地里,视野模糊成白茫茫的一片,脑袋里不停钻进很多声音,最后汇集成尖锐的轰鸣。
祁温站在雪地里,第一次觉得外婆说的血浓于水就是个笑话。
她的话好像扎到了男人的痛处,他冷笑了一声,开始冷嘲热讽:“重要,你爸最重要!所以只有你爸能读大学,只有你爸最了起!”
有些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的问题,将原因归给其他人,自己貌似看起来就不会显得那么失败。
大伯的声音在祁温身后响起,语气内容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祁温远远的将他抛在身后,孤独的在雪中前行。
这场雪下得真大呀,歇斯底里的,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距离十八岁生日还有八天的这个晚上,祁温就这样被关进了一座与世隔绝的牢笼。
后来说起这晚,祁温只是轻描淡写,“那晚下过一场很大的雪”。
*
那晚凌晨两点,祁温拖着行李箱独自踏上前往藏青的路。
没人帮她,她得自己把爸爸带回来。
第一段路全长189公里,是她父亲参与设计修建的,可祁温因为晕车,所以从来没有在神智清醒时走过这条路。
二十几公里的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