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轮回
力还行,包子馒头还是能买到的,他好奇地问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宋铎昇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家里人烧过来的。棍子十分羡慕,他一个乞丐死了以后会有谁惦记自己呢?
这年头能给自己送钱的也就只有宋大哥了,棍子感激地收下,有样学样地把铜钱兜在怀里,还好,分量不是特别重,他还能怀着铜钱干活,不然这么些铜板放哪儿呢?
放睡觉的地方,保证一眨眼就不见了,指不定还会招来祸端。上次可不就是藏了半个馒头没吃,放在睡觉的地方打算晚上回来再吃么,定睛一看,一个大胖子阴人跟猪一样吭哧吭哧地吃着他留下的半个馒头。
“干啥,偷吃啊?吐出来!”
棍子人小气势大,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理亏,可哪里想过自己生前就是专门干这偷偷摸摸的行当,那时他怎么不觉得自己理亏?
胖子阴人不理会他,吃完最后一口馒头,呸了一声,“爷就是吃你的了,咋?不服气啊,来干架啊!”
胖子前世是个屠夫,一个大膀子都比棍子的大腿粗,在他看来棍子还不就是和自己生前宰过的小猪崽似的,能怕这小鬼?
说话间,一双大手已经把棍子的衣领提起,棍子被勒得难受,只呼太子殿下,后又改口宋大哥。
宋铎昇闻声赶到,给胖子赔礼道:“小孩不懂事,大人有大量,先放下。”
胖子凑近打量宋铎昇,见他斯斯文文的像个读书人,说话也讲究,但是不客气,什么叫做“先放下”?命令谁呢?
刚要扔下手里的小猪崽儿去呼对方一巴掌,自己的后脑勺上倒是先着了一记巴掌。
“喊什么!还不快睡觉!”
原来是巡逻的阴差,胖子顿时萎得和打了霜的茄子似的,乖乖走回自己睡觉的铺位。
宋铎昇按住棍子,告诫他不要惹事,对方一点都不服气。
“明明就是他偷我吃的,我咋地不能说他了?”
“你好好感应下前世和他有什么过节?”
棍子一愣,被他一提醒倒是真想起一个人来。
上辈子自己从山东流浪到关外的第一个月正式开始偷鸡摸狗,那年他只有六岁。谁会提防这么个孩子呢,尤其是他身子那么小,瘦得和一根棍子似的,看上去最多五岁。
街上张家肉店的老板总觉得这两天哪里不对劲,怎么最后自己点货的时候对不上数呢,店里就三个人,一个是自己媳妇儿,一个是自己儿子,谁都没有理由动手脚,唯一值得怀疑的对象就是送货的屠夫牛铁栓。
“铁栓子,你最近生意老好了吧?镇子上新开了三家肉店谁不向你进货啊,你牛铁栓宰的猪杀的牛是顶干净的,肉是最实在的,谁都稀罕呐!”
“得得得,别在这儿酸不唧唧的,有话直说。”牛铁栓是个粗人,说话也粗,他前几天就发现肉店老板对他的异样态度,要么总是盯着他,要么总是问他一些有的没的。
“张大良你啥意思啊,是嫌弃我送的肉贵了还是咋地?”
张老板吹着小胡子,哼了一声,“我嫌弃你不实诚,看你长得挺老实样,没想到心眼贼多,怎么滴,在你这里进了几年货就开始短斤少两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盯着他俩,私下说就罢了,当着众人的面污蔑他牛铁栓的诚信,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张老头,你个糊涂球,我哪里少你的了?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不说清楚今天咱俩没完!”
一把屠牛刀狠狠地砸在油滋滋的案板上,溅起一两点肉沫飞到一旁的小孩脸上。
棍子抹开脸上的肉沫,绕过看热闹的众人,伸到台子下面用铁钩钓出一条上好的五花。
刚要把肉揣到怀里,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便在他背后出现,“哎呀!原来是你这个兔崽子!孩儿他爹快来看,这小王八羔子缺德玩意儿啊!”
大家把阵地转移到店铺后门,一个瘦弱的孩子手里提着一个铁钩,钩上的是今早刚送来的货。
比张老板还气愤的人是牛铁栓,蒲扇一样的大手一把将孩子拎起,两只小脚挂不住不合脚的大鞋,挣扎几下,棍子的满是冻疮的脚丫子暴露在外,有些地方还在流脓,有些地方已经结壳。
这双脚走过零下十几度的雪地,淌过冰冷刺骨的河水,跨过幽深可怖的山谷,留下一片伤痕,告诉众人这双脚的主人是个苦命的孩子。
有好心人劝铁栓放下孩子,也有好事者附和肉店老板娘的怒骂说他是贱种。
被提着的棍子一言不发,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想着巷口还有条大黄狗等着自己把肉带回去呢,它是自己共进午餐的好伙伴,还会替他看着由几块破布、一片竹篾子拼起来的小窝。
张老板还得做生意,他可不想在店铺门口惹上一桩命案——谁知道这小孩能吃得住铁栓几个巴掌、几个拳头?
“行了行了,铁栓子,我老眼昏花错怪你啦!这小孩也可怜,你先放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