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亲自去把祁朝玉找回来。”
她人都已经在这了,还纠结那梦真假作甚。
而且,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那老神仙说的是真的呢?
越萝光是回想起她被赶出家门,凄凄惨惨死在雪地里那个画面,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可不能死的这么惨。
越萝醒后不是没想过直接找人嘎了祁朝玉,但是杀人灭口这事儿她也实在做不出来,就拿今日晚膳时来说,祖父荆长碧当时还问了一句“怎么不见朝玉。”
她第一次干这种坏事,领着丫鬟以带人出府逛逛的名头将人拐出来,随后二话不说把人丢弃在荒山。
以至于祖父问她的时候,她心虚得不行,还是冬葵给她打掩护,脸不红心不跳替她回话:“回堂主,祁公子本就孱弱,今日许是逛的累了,早早歇息了。”
这才没有当场露馅,被祖父知道她干了这样的坏事。
林中时不时响起一两声虫鸣,越萝提着裙摆,艰难地淌过一个个泥泞的水洼,她眼睛不断环视四周,心里祈祷着赶紧找到祁朝玉,把他带回去。
冬葵在她旁边提着灯笼,跟着来的几个老实听话的家仆也都分散开来在荒山里找人。
“祁公子!”
“祁公子!您能听到吗?”
雨下的大,层层乌云挡住夜幕中那弯孤寒的月。
密林中隐隐约约还听得见小厮们喊人的声音。
骤然一道枝桠状的闪电划破天幕,随即轰隆一声巨响,不止是冬葵被吓白了脸,越萝也被吓得僵住一瞬。
人间惊蛰多雨,上山半个时辰,还没找到人,她心里止不住后怕。
这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祁朝玉可千万别有事儿啊。
雨声潇潇,惊雷之下,胆子本就小的冬葵已经快被吓哭了,她拉着越萝的衣袖,不敢睁眼也不敢再往前走,“小、小姐、我们还是快、快回去吧,说不定祁公子已、已经自己找到路,回、回府了呢。”
下过雨后山上的路变得泥泞湿滑,冬葵咽了口口水,心底压着的话不敢说出口。
她从前出去采买,曾听城里的猎户说,这荒山从前还有野兽,寻常人淋雨呆上半夜,恐怕都凶多吉少。何况小姐不喜的扫把星被堂主带回来时,一看就是个病秧子。
只怕是……
越萝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抿紧唇,第一次感受到一种难言的愧疚。
她也跟着喊人,“祁朝玉!”
又一道闪电蜿蜒劈开天幕时,她抬起眸,视野里隐约看见前方的一棵粗壮的树下,有个披着玄色斗篷的影子。
越萝眨眨眼,紧紧盯着那处,她赶忙和身边的小丫鬟确认,“冬葵,你看那是不是有个人?”
冬葵眯了眯眼,“好像是……”
越萝二话不说提着裙摆跑过去。
还在细细辨认的冬葵见她跑向那个影子,立马提着灯笼跟上去:“小姐!您等等冬葵呀!”
越萝跑得很快,离那个影子大概十步远,她停了下来。
冬葵气喘吁吁跟上来,“小姐,您当心,这下着雨,山上路滑,可别崴到脚。”
越萝没说话。
淅淅沥沥的春雨里,一盏小小的灯笼照亮了这方天地。
树下头顶盖着玄色斗篷的少年从臂弯里抬起头,随着他的动作,斗篷从他瘦削的肩膀上滑落。
两人隔着淅沥的雨幕遥遥相望。
越萝看见一双黯淡的狗狗眼。
她陡然间想起自己干的混账事。
当初祖父把他带回来后,她暗地里没少欺负他。
放蛇吓他,扮鬼捉弄他……多到数不胜数。
而现在,眼前少年面色苍白,长睫低垂,缩了缩身子。
他生的清隽,相貌极好,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如浩宇苍穹的皎皎之月。
此刻的他失了平日里那份冷寂,多了几分狼狈。
朝玉下坠,碎落人间。
越萝看着他,又回想起梦中的画面,心绪忽而间变得复杂难言。
同样也是第一次,她心里,生出一种怜悯。
也自我唾弃。
我真不是人,他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