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本
,就见张之维抬手招呼他过去,把药瓶往他手里一塞。
“周师弟,你会解穴吧?”
“会。呃……这……”
“这是你们武当的事,你看着办。”
周圣看看张之维,猛地摇了两下脑袋回神,立刻拔掉瓶塞把药倒进石门口中。然后解了他身上几处大穴,也亏他聪明灵透,又搓热两手,使按摩禅法助药性在体内流转。这一通按摩揉擦之后,张之维给石门把了把脉,起身道:
“脉顺了。你看着点儿,醒了再瞧瞧情况。”
谁能想到张之维这么破局?粗暴归粗暴,事还真叫他办成了。周圣觉得张之维这人委实不可解不可猜,和唐沅又不是一类——唐沅是心思深沉阴晴莫测,他却是出人意表不受拘束。总之这两人都是齐天大圣,上天入地,搅动风云海沸山摇。
周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因为事情虽然斗转天回,总归没有落到最坏的那个结局,他的心里终于安定下来。这时候他才想到唐沅不知道如何,忙回过头去,竟见张之维已经走到洞口。
不知何时,唐沅已经离开了。
偌大的洞窟又复归平静,只能听见零零落落的雨声。
一片黑暗中,唐沅犹如孤零零的鬼魂一般,飘飘荡荡地提着剑扶着岩壁向上走,可两腿沉重如灌了铅,深一脚浅一脚踩得积水哗哗作响。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天津。
那时候固然仓皇,可她的志气还没有消减,如同脱扣苍鹰,离笼狡兔,摘网腾蛟,还有一腔跃跃欲试的锐气。可她在江湖上固然是罕逢敌手,且如自己所愿,除去了师娘这个心头大患,却又得到了什么呢?从得到了剑谱,背着师娘秘密练功以来,她空负一身技艺,所得到的无非是坎坷失意,骨肉乖离,情人离心。
师娘说她是“毒”,这话并没有说错!难怪她要杀她——她竟然想杀她!
“劬劳,父母恩难报;悲嚎,英雄气怎消!怀揣着雪刃刀,行一步哭号眺。”
“忽然间昏惨惨云迷雾罩,疏喇喇风吹叶落,振山林声声虎啸,绕溪涧哀哀猿叫。”
“吓的我魂飘胆消,百忙里走不出山前古庙。”
耳边似乎又响起杨小楼《林冲夜奔》的唱腔,《宝剑记》的林冲得赦夫妻团圆,她又要独自一人踏上旅途了。
心内伤悲,禁不住身上一阵阵酸软,可还没到松弛的时候,唐沅整顿精神向洞外唤道:“刘掌柜,请你下来,需要你帮忙。”
张之维留心着隧道里的声响,水声若有若无,就在刚刚消失了——难道唐沅快了一步,已经出了洞窟?刘渭在外面巡逻,一定拦不住她。
紧赶两步,忽然察觉到身边别有一个呼吸声,他探手一摸,在岩壁旁触着一个温热的身体。
刘渭!刘渭呼吸匀称,被他一推向旁边倒去。张之维立刻抓着他的身子扶正,心知他肯定是被唐沅点倒了放在这里。那唐沅在哪儿?
张之维,静下心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前踏出一步。胸口挨着一点冷冰冰的剑尖。
“……你为什么要来?”
唐沅的声音很轻,平静中是掩不住的心灰意冷,即便如此,她举剑的手也没有一丝摇动。张之维确信,只要他再向前一步,这剑也一定会稳稳地刺进他心窝。
“来找你。”
“你救了石门的命,两厢抵消,他们承你的情,就不能再计较你帮过我了。”
张之维想象着唐沅此时的表情,她的声音淡漠,想必神情也是如此。唐沅又说:“剑谱的原本在首饰匣里。你索性一并给他们,于武当而言你就是大恩人。”
张之维惊得圆睁双目,旋即明白过来,低声道:“原来你给了碧眼狐狸手抄的,那天晚上就又把真迹装进去了。好一招灯下黑。”
谁能想到唐沅会把珍贵的剑谱藏在已被搜查过的地方,且把这宝物交给外人收藏呢?张之维竟始终遵守诺言,不曾私窥首饰匣,倘若他打开一看,真相早就大白了。
张之维的胸膛抵上剑尖,唐沅眉头一皱:
“别动!你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
“我——”
剑尖轻轻一颤。
“石门说的不错,在李宏受伤的时候,我就计划好了要除掉师娘。给武当送解药,取剑,藏剑谱,杀魏三,闹全性……被石门逼得无路可走,也是如此。”
“你只是没算着碧眼狐狸真要杀你。”
碧眼狐狸竟恨她至此,甚至更甚于对武当的仇恨,以至于最后一根毒针也要杀她而非别人。可这也怪不得她。唐沅心想,原本就是她先“背叛”了师娘,那么得这个报应,也是理所应当。
她想得清清楚楚,一颗心却如堕冰窖。
“石门师叔的事……我确实一直没想明白。这是我的失策。”
“你是挺傻的。”
“那是!我能跟你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