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归府
长本事了,叫这彤书全录上她的名字。”
念夏收起册子,道:“不过是个贱窝里爬出来的玩意儿,夫人何必同她一般见识?如今夫人回来了,也该叫她们都紧紧皮,知道大王眼里心里的人是谁。”
张瑞华笑了一声:“行了,就你这张嘴最会哄人。林司仪,叫各院娘子都到流玉瑶塘去,本夫人倒要瞧瞧,哪个狐媚子敢忘了本分。”
正是日头最晒的时候,十几个粉娇娘站在岸边毫无遮挡的观景台上,一张张娇美的小脸泛着虚弱的红晕,眼神却不敢乱飘,恭恭敬敬站在那任上位者打量。
观景台只比回廊略宽敞一些,因着炎热,人人都不想挨着对方,尽可能的互相离远一些,安晏站在最边上,被挤得几乎要贴着围栏。
安晏一一扫过,即便是这时候,李美人也被众人默契的遗忘。
前方的水榭中,四面挂着竹帘垂帐,当中摆了一张秀巧的竹榻,左右立着两个执扇的婢女,张瑞华正懒洋洋歪在榻上,享着徐徐微风,戏谑地看着台上那些颤巍巍的身影。
念夏从一旁的冰鉴中端出镇好的凉饮,奉至张瑞华跟前:“夫人尝尝,这是陈皮、乌梅、甘草和桑椹熬的饮子,酸酸甜甜,冰冰凉凉,最是开胃。”
张瑞华接过念夏手里的莲花玉碗,搅了搅碗中色泽艳丽的汤水,幽幽叹道:“如今的新人是越发娇气了,连拜神都受不住,哪来的福气为大王绵延子嗣呢?”
声音飘到台上,人群中的金良人脸色瞬间惨白,水葱似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这金良人闺名南韵,是今年春择选出来的良家子,赐进鹤山王府做了良人。说来她也是极不走运,年年都是如此过来的,偏今年竟在拜神时受不住暑气晕了过去,被大王视为不吉,就此厌弃。
谁都知道张夫人乃是火神的虔诚信女,金良人心中惴惴不安,满以为下一刻便要被拎出来儆猴了。
此刻又更加深恨起了安晏,平日里姐姐妹妹好的跟什么似的,如今自己都放下身段求到跟前了,这安氏嘴上应下,昨日大王来了见羽院,却不叫大王来自己飞鸿阁。只要大王重新怜惜她,她此刻又怎会如此无助?
妓子果然无情无义!
没想张瑞华竟只是一带而过,转而道:“不过论福气,谁的福气能比过安美人,一缕浮萍,竟在福天洞地扎下了根。”
见张瑞华终于图穷匕见,安晏低眉敛目,出列些许盈盈一跪:“夫人松柏之质,叫妾身此等薄柳之姿难以望其项背,偶得大王一二怜惜,已是妾身毕生所幸。”
她的姿态端庄如戒尺量成,然而张瑞华看着仍觉矫揉造作,“安美人,若你都只是偶得一二怜惜,可叫诸位妹妹们怎么活呀?”
张瑞华的语调轻松,可在场没人敢将这真当做一句打趣的玩笑话。无人注意,远处有个小婢见势不妙,匆匆跑走。
安晏低头作恭顺状,可看着膝盖前头的青砖,眼中却闪过一丝冷芒。
她故意压出一道轻柔婉转的声调:“妾身自知身无长物,大王爱重,妾身受之有愧,便日日学习女书,恰前日在《诫女》中读道:为人妾室,本就该尊上谦恭,夫君怜己,坦然受之,夫君怜人,则安于愚拙。诸位姐妹都是名门出身,博闻多识,想必比妾身更早知道这个道理,又怎么会有愁怨之心呢?”
张氏听了,登时冷笑道:“林司仪,本夫人不在府里,什么猫儿狗儿的都以为自己是个牌面上的人物,竟在这教起为妾的道理来了。看来今儿个,本夫人是得好好立立这王府的规矩了。”
众婢闻言,立刻便要上前去捉安晏。
安晏抬头一笑:“说来妾初入府时,夫人曾派一位张嬷嬷指点过妾身规矩,后来大王心疼夫人费心,便赐了妾一位刘司仪训导礼仪。如今夫人又要指点妾身规矩,怎么不见张嬷嬷呢?”
几个健壮的仆妇顿时停住了脚步,额头冒出丝丝冷汗,张瑞华更是脸色一黑。
那张嬷嬷原是张瑞华陪嫁带来的一房,深谙后宅之道,尤其是如何借着学规矩的由头动用私刑。
安晏单单学个叩拜之礼,便被她用训诫的名头抽了许多次戒尺,偏偏身上不留一丝痕迹。
说来这种手段,这些人只以为是后宅阴私,可安晏在花楼里见得多了,鸨母们调教小姐④,自然是最不能叫人外头破相扫了客人雅兴,多的是里头刁钻面上光鲜的法子。
自然,有时为了助兴,也会有不伤里子却叫面上显出来的法子。
安晏第二日便在身上抹了特制的药油,肌肤一时吹弹可破,连稍微捏重一点都会留下红痕,更别说那几尺下去,立刻就泛起了青紫的红淤,叫刘显看到后震怒不已。
安晏忽然拍了拍胸脯,作出一副受惊状:“妾身想起来了,那张嬷嬷愧对夫人信赖,竟对妾身动用私刑,叫大王让人杖责了。妾身当时听闻,吓得多少天没睡好。”
张瑞华用这法子磋磨过多少姬妾,在这鹤山王府就没吃过亏,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