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溪叛乱四(回忆章)
的面孔,那面上蹭得污糟,侧脸上大大的刺字,血痂被蹭掉了一半,露出鲜红的肉,一只眼睛完全肿了,又青又紫。
她的眼神看不到一丝生气,眼见来人时露出一丝讶异的神情,但很快变得平静,她吃力地张了张嘴,似要说些什么。
见此情状,袁清嘉心如刀绞,他双手紧握囚车栏杆,尽力贴近想听清她的话语,却在听清后忍不住潸然泪下,她说,你还好吗?
这些日子沉积在胸腔里的浓云在此刻骤然落下,化作倾盆大雨,他无法抑制地落下了泪,但倏而想起此行的目的,只得强撑着抹了两把泪,急忙将手中的袄子从木栏间塞进去。
袄子距离陶庵不过半臂的距离,但她似乎不以为意,只是默默地盯着来人,袁清嘉哽咽着将公主的嘱托转述给她,穆将军和常菁公主遣调到廊州任职,前几日奉旨已经离城,因而今日不能前来送行,祈愿陶庵一路平安,多加保重,沿路的五家票号里存了银子,只能用陶庵的照身贴才能取出,押送的官兵收了钱,就不会太过为难。
“穆灵泽……他怎么样了?” 陶庵的声音极微弱。
“穆将军挨了板子,回府后一直昏迷不醒,但公主殿下请了太医看过,说是多休养些日子就好。”
陶庵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是支撑得累了,整个人侧躺着枕在袄子上,闭着眼轻轻喘气,这时见程的马车停到一旁,车帘被掀开,见程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袁清嘉气急,快步挡在马车与囚车之间,怒斥见程让她快些离开。
见程脸上露出一丝失望,转瞬即逝,她目视远方,用刚刚好的音量冷冷道:“别怪我,你能有今天都是你的命,是你自以为是,又错信了人,下辈子还是本分做人吧……”
袁清嘉气得青筋暴起,猛地想起袖袋里有扦插用的尖头铲子,没等对方反应过来,掏出铲子对着马屁股用力一击,马疼痛受惊,带着车就疯跑,跟车的侍女和小厮惊呆了,只听到见程在车中惊呼,来不及管袁清嘉,着急忙慌去追马车。
身后传来一串低笑,袁清嘉回头,还保持着方才怒气冲冲的模样,见陶庵趴着笑,自己也不好意思地咧开了嘴。
忽然远处的官兵高呼了一声准备启程,囚车眼看着就要离开,袁清嘉急了,他来之前准备了满肚子的话想说,此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陶庵停住笑,抬起眸对着他无声地道了句谢谢,她这么说着,眼睛里却是空洞的死志,他霎时鼻头一酸,“大人,活下去吧,活下去……不要死,活下去……” 他跟在车后反反复复说着这句话,直到再也追不上车,看不清车中的人,他终于不再忍耐,掩面恸哭起来。
远方不知何处传来歌声,似怨似泣。
“江风伴渔舟,
悠然撑清波,
五湖宿雨露,
八千里山丘,
凝眸望归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