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娘子 （回忆章）

燕都西市的官妓馆柳川出了杀人案，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就连极少出门的袁清嘉也听了个大概。

歌妓薛娘子欲趁客人醉酒之时偷其钱财，被客人发现后担心状告官府，一时恶向胆边生杀死了恩客，这位恩客家中据说在燕都颇有些人脉，如今薛娘子被关押在大理寺择日审判。

倘若只是如此倒不足为奇，但不知何时起城中有了一个传言，说这薛娘子本来就背着人命，杀了夫君潜藏在柳川，是个不折不扣的恶徒。

传言一起，引得不少人好奇这位薛娘子是如何一个十恶不赦之人，堂审之日大理寺之外早早围满了人。

这日袁清嘉出门采买树苗，临近堂审时辰，街上大把人往大理寺方向赶，他逆着人流回孙府，迎面撞见了陶庵的马车。

见程掀起帘子时见是他，兴高采烈地同他挥手，没等他说话，便指了指大理寺方向，用口型说去那边。

袁清嘉站在原地看马车逐渐远去，想了想转身跟了上去，等走到大理寺门前，早已是水泄不通，陶庵的马车停在马路转角，车上只有见程一个人，“人太多了，大人自己进去了！”

“她伤好了吗？” 看着这么多人，袁清嘉不禁担忧，见程撇撇嘴，“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腿吧。”

袁清嘉没有回答，他把背篓放在马车边，“麻烦见程姑娘帮我看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着不等人回答，便匆匆往人群里走。

好容易挤进人群，一眼就瞧见了站在第一排陶庵的背影，隔着两步之遥实在挤不上去，袁清嘉只得作罢。

堂审未开始，围观的小混混对薛娘子的身份议论纷纷，口中说着下贱娼妇的腌臜话，袁清嘉皱了皱眉，忽听前方传来一声怒喝，“闭嘴！”

陶庵回头对着小混混怒目而视，许是仗着人多，许是看对方是个女子，小混混丝毫不怵，他用下流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陶庵，歪着嘴刚要调笑，却猛地被陶庵钳制住了肩膀，用力一推整个人往后倒。

陶庵顺势抽出腰间的短刀，见来人不好惹，小混混骂骂咧咧地躲了出去。

周围人亦不敢多言，一时竟出奇地安静下来，陶庵回到了方才站立的位置，看着她的背影，袁清嘉猜想这位薛娘子和她的关系定不一般。

短暂的安静后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

被告人薛娘子被带了上来，她头戴四方枷锁正跪在堂前，虽是跪着，背却挺得笔直，左侧是一穿着布衣的老妇，右侧是一对衣着锦袍的老夫妇。

判官大人命原告陈述案情，一面在堂上翻阅状书，只听那布衣老妇啼哭道：“小人是清晏县人，这薛婆娘原是小人的儿媳，嫁过来后好吃懒做，没几年更是勾搭上野汉子，横竖瞧小人儿子不顺眼，于是两人合谋杀了小人儿子，可怜我年轻时死了丈夫，只有一个儿子，临到老孤苦无依，大人您要帮我做主啊！”

老妇哭得凄凄切切好不可怜，那对锦袍老夫妇亦是不停地抹泪，“原来这□□从前便杀过人，可怜我儿命丧这么个心狠手辣的□□手中，我儿死不瞑目啊！”

一时间堂上哭的哭喊的喊，围观百姓议论纷纷，皆是骂薛娘子恶贯满盈，死不足惜。

“啪！” 判官大人重重拍下惊堂木，横眉冷目，“被告薛凝烟，原告所说一事，你可认罪？”

“启禀少卿大人，王氏所言不足以为证，此案仍有疑点，小人……” 薛娘子的状师起身回答。

“我认罪。”不等状师说完，薛娘子忽然说道。

越过人群，袁清嘉注意到陶庵猛地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