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池苇冷漠地扫了一眼空荡的房间,没理会桌子上的饭菜,直接走进了浴室。她就这样站在淋浴头下面,衬衫被劈头淋下来的冷水浸湿,紧紧的贴在池苇的肌肤上。在左侧肋骨附近还能隐约看见一道一指长的疤痕。如果此时有位医生站在这里,一定能毫不费力的说,这是开胸之后缝合的痕迹,缝合的人技术很好,下刀应该也很稳,伤疤恢复的很好。
这是一具充满罪恶的,肮脏的身体。池苇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不着寸缕的身体。不健康的白参着青色紫色的指印,胸前、腰侧,是被手术刀划开又一点点缝上的疤痕。没人知道她有多痛,麻醉的计量不大,或者说她是清醒的。她唯一所能发泄的只有一条黑色的毛巾,她死死地咬着,面前是刺眼的手术光和医生脸的轮廓。医生背后的强光源让逆光的脸成为黑乎乎的一片。她的眼前只有这盏灯是亮的。是她身边唯一的光。
太疼了。手术刀那样小,却那样锋利。皮肉在它身下是世界上最柔软的纸片,它轻轻地划过去,像是情人在缠绵地亲吻她腰侧的肌肤。皮肉迫不及待地在它身下绽放,露出血红的、毫无防备的内里。太疼了,我会死在这里。池苇不敢呼吸了,她好像不能呼吸了。这是她第一次躺在这个手术台上,但并不是最后一次。她看着医生将还躺着她鲜血的手术刀放到唇边,虔诚的亲吻着。
而池峰坐在手术台旁边的椅子上,吃着苹果,饶有兴味的看着这双精巧的手在她身上开膛破肚,看着她皮肉下跳动的脏器。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谁又会在意自己买回来的玩具的死活呢?
坏了,就换新的。这是池峰的信条。
捡来的越清,是最好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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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昏昏沉沉的从床上爬起来,把考证的书一股脑的塞进书包里。我不想在这个房子里呆下去了。走出房门,我还是无法想象昨天所发生的一切。太荒诞了,一切都像是一场荒唐的、光怪陆离的梦。
我有些恍惚,走在街道上不知道该到哪里去。
“越清小姐,能耽误您一点时间吗?”耳边传来陌生的男人的声音,我侧过头,看着眼前这位眼睛明亮的男人思考着是在哪里遇见过他。
“或许,是和叶崎哥一起来的那位小警官?”我有些迟疑,眼前的警官看起来有几天没好好睡过觉了,眼底的黑眼圈很重,但看着人的眼睛却很闪亮,像是一头有点傻气的狼犬。
男人点了点头,“我叫全泉,全部的全,泉水的泉,越小姐您随便怎么叫我都可以。”说着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我看着他的嘴皮蠕动了几下却仍旧没说出想说的话。
“全警官,请问是有什么事吗?请说吧。”我攥着我的书包背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预感。
“去旁边的早餐店坐一下?”全泉说。我点点头,跟着全泉坐进了街边的一家面摊。
“您有什么忌口吗?”我摇摇头,于是全泉在询问完我的意愿后点了两份葱油拌面。一边吃一边闲聊似的和我搭话。
“越小姐,或许您觉得您的舅舅池峰是个什么样的人?”全泉盯着我的眼睛,可能是在观察我的面部表情。
“我不知道,我不熟悉他。”我能想象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厌恶、惊惧可能还带着点本就古怪的家被彻底打碎的恨意。我拿手中的筷子夹起一筷子面,又放下去。反反复复地折磨面前这碗面。
“……”全泉顿了一会儿,埋头三两下把自己的那碗面吸溜完了。随意地抽了两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像是不打算再追问什么了。他用手指指了指我面前的面,咧开嘴傻乎乎地笑了一下,虎牙大咧咧地露在外面,“越小姐,我看你没吃,你要是不喜欢的话要不给我吃吧。”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有警察是这样的,这也太傻了吧,什么愣头青,让人忍俊不禁。
“越小姐,你等一会儿要去哪儿?听说你舅舅的画廊下周四要开画展?”全泉有些含糊地咕噜咕噜说话。
我笑了笑,太笨了吧,他真的能破案吗?但听到池峰我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昨天晚上是叫我去帮忙来着。
不想去。但是是池骁的命令。我有些烦躁的理了理衣领。
“越小姐?”小狗警官疑惑的歪头看着我。
“啊,是的。舅舅让我去帮忙,是打算在周四开。”
“那我周四可以去吗?”
“嗯?”我有些奇怪的看着全泉,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我。“嗯——有什么不可以吗?”
对面的小狗警官只是傻呆呆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