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和三十岁
据说往年的蔚市偏于干燥,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雨雪天气格外频繁。
宿舍供暖也不太好,几个寝室长牵头找宿管老师反应了几次,又是放气又是放水的折腾了一遍,也不见多大效果,有时洗过的袜子搭在暖气上,一宿都干不透。
四人寝室又是上铺住人下铺是书桌的结构,考虑到安全问题,床上不允许铺太厚的垫子,都是学校统一发放的褥子,这种天气的夜里,热水袋的热量都挺不过午夜。
年依在一个小雪天,因为长期无法保暖,早起便痛经得厉害。好不容易挺过了无法逃掉的专业课,后两节是容易逃掉的计算机课,偏偏班长又通知校领导要听公开课,必须全员出席。年依去办公室请假时,计算机老师体恤地倒空一瓶矿泉水,在饮水机里灌了大半瓶热水给她放怀里揣着……到上课喊起立时,她已经几乎站不直身体。
老师在讲台上端着鹅颈麦克,讲得激情澎湃,偶尔也会提问,与学生互动,年依这边到最后,已经无法顾及老师频频用眼神射来的飞剑,直接搂着水瓶卧倒在了课桌上。
阶梯教室是后门进前门出,年依宿舍的人都习惯坐后排,因此下课时得需等着前排都走净了才能离开。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年依还在桌上趴着,一动不动,任菲菲挨着她坐,推了两下,又喊名字,人没反应。
“室长……”她赶紧拽住另一边正要起身的丁宁,“不好了……”
丁宁又召唤两声年依的名字,确实是没反应了,她脑袋垫在自己一只手背上,发际间有些许浮汗,脸白得吓人,不过呼吸平稳匀长,很像是睡着了。
“到底是晕了还是睡着了,要不要叫救护车?”史雨晴不确定地问。
丁宁猜测到:“她会不会是痛经休克了……痛经需要叫救护车吗?”
任菲菲找到年依的手机,“我先给她家里去个电话吧,问问怎么办。”
紧急联系人选项里只有一个人,和她一个姓氏,应该是她的家长。
任菲菲简明扼要,说了这边的情况,年时川拜托她先联络医生,并表示自己会最快速度安排人过去处理,在那之前需要麻烦几位同学先照看一下年依,她也许会醒,身边最好别离人。
“您这说的哪儿话,咱几个都是朋友,互相照应是应该的。”任菲菲觉得电话里的声音耳熟,又一时想不起从哪儿听过。
挂断电话,几个女孩子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没打过120,商量着是叫救护车还是打出租车直接把人送去急诊。
就这么会儿功夫,年依醒来了,秀气的眉毛拧了拧,看了眼围着她的几个室友:“下课了?怎么没叫醒我。”她说着,捂着肚子站起来背包。
见她没什么事了,大家都松了口气,任菲菲说:“你要吓死我们了,我们轮流喊你,都没把你叫起来,还以为你肚子疼晕了。”
“是啊,你家里人说让送你去医院,然后过来人陪你。”史雨晴说。
“我家里?”年依不确定她指的家里是谁。
任菲菲说:“就你紧急联系人里那个,抱歉啊年依,刚才着急,你手机也没密码……”
“没事啊菲菲,谢谢你们,我可能就是睡得太沉,真不知道你们叫我。”年依说,“那他说什么时候来了吗?”
“没有,他都没说是不是亲自来,原话是会尽快安排人过来。”任菲菲说。
年依“哦”了一声,说:“快走吧,你们都不吃饭了吗?一会儿食堂没菜了。”
“你真不用去医院吗?”丁宁不太放心。
“不用,好多了。”
计算机老师给灌的水瓶早就凉了,开始很疼是真的,后来没有知觉地睡过去也是真的,不过醒来之后,觉得竟然已经可以忍受了。
年依没有一起去食堂,独自回宿舍躺着,被窝并不暖和,腹部又开始间歇性剧烈地绞痛。她想起初潮的夜晚,也是这样难耐的搓着床单,到后来睡着又醒来,看见夜色月影下,他沉静的睡颜。
想他的第一万次。
年时川不放心,开上高速又打过来电话,几秒钟,电话接通,那边轻轻细细的一声:“喂?”
听着没什么精神,他看了看无尽的公路,轻声喊她的名字:“依依?”
“嗯。”她答应一声。
“还疼?”
“嗯。”
“在医院了吗?”
“在宿舍躺着。”不等他发问,她已经解释:又不是小女孩,痛个经就去医院,丢死人了。”说完又嘱咐:“我室友说你要安排人过来,安排谁呀,雪天路滑,你不要瞎折腾人。”
“我折腾我自己,行不行?”年时川有些无奈。
“你真要来?”她听见他一声低笑。
“不然呢。”他也不再含糊着逗她,“再忍一会儿,上高速了,就算折回去也得等下个路口,平白兜一圈儿冷风不如去看看你,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