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为什么要杀人?”蒋鹤翔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他的笑不似常人。他嘴巴咧开,牙齿裸露,大开的喉咙里仿佛有个黑洞。他越笑,这黑洞吸取的情绪就越多,直到他的笑声里只剩下冷酷。
“因为他们该死。”他说。
陶碧云几乎对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感到害怕。可很快,悲哀还是占据了高峰。
她问他:“为什么该死?”
蒋鹤翔只是冷笑一声,不再回答。他站起身,将桌上的文件整理好,杯子装进自己的包里,然后拎包起身朝外走。
“你报警吧。”蒋鹤翔冷淡道。
“我不会报警。”出乎意料,陶碧云这么说。
蒋鹤翔停下脚步。他转过身,脸上混杂着疑惑和不信:“你要包庇我?”
她摇头。
“你必须去自首。”
“哦。”蒋鹤翔恍然大悟,“这才像你。”
“可惜我不会去的。”他语气坚定,“他们不配。”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陶碧云此时心中的疑惑已经远远大过最初对蒋鹤翔杀人的震惊。她不能理解。这整件事就像一个杂乱的线团,而线头却被包裹在中间,她想解开线团,就必须这团线的起点在哪里。
蒋鹤翔一个字也没说,只是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转身要走。
“有人说他有一个U盘。”陶碧云眼看人就要离开,她只能祭出杀手锏留下他,“那个U盘里有能让你改变主意的视频资料。”
蒋鹤翔的脚步缓缓慢下来。在跨出门槛的前一秒,他停住了。
“你知道那个视频是关于什么的吗?”陶碧云问。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一个设问。总之,蒋鹤翔不但停住脚,而且转过身关上了门。
“关于什么?”他盯住陶碧云的脸,沉声问。
谁知陶碧云只是耸耸肩,把问题丢过去:“我以为你知道。”
“你现在能拿到那个U盘吗?”蒋鹤翔问。
陶碧云倒是痛快,她举起手机,当着他的面拨通了电话。仿佛对面一直在等她似的,响铃的第一声,对面就已接听:“喂,我现在过去拿U盘。他已经在自首的路上了。”
那边报出一个地址,电话挂断。
蒋鹤翔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似乎在估量这个诱饵的真实性。
“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陶碧云接住他的目光,没有闪避,只有真诚,“我说的是真的。”
“但你不能保证那个U盘里真的有你说的东西。”蒋鹤翔指出漏洞。
陶碧云点头,她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视频,自然也就没有说服力。她将选择的权力递送到这位在工作上跟她搭档多年的师兄手上:“赌一把吧。去自首还是不去?”
“你去自首,只要我拿到U盘,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亲眼看到里面的视频资料。”在选择开始之前,陶碧云尽力给自己这边押的注增加筹码。
蒋鹤翔似乎在思考。他耷拉着眼皮,像个入定的老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片刻之后,他说:“我去。”
……
目送蒋鹤翔走进公安局后,陶碧云发动车子,前往目的地。
那是受害者所在的天海区别墅群。
“他真的去自首了?”蒋宁狐疑地看着陶碧云身后的车,不用说就知道他怀疑里面有人。
“是的。”陶碧云环视这个被花坛包围的小凉亭,点头,“我亲眼看着他走进公安局的。”
“那你亲耳听见他跟警察说他杀了我爸妈吗?”蒋宁指出这个显而易见的盲点。
陶碧云几乎是欣赏地看着这个跟自己女儿一般大小的少年,他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和质疑,也拥有着一般少年人没有的精明和敏锐。
“没有。”陶碧云玩的这一手,是阳谋。她本就没指望能瞒过眼前这个以一己之力收拾犯罪现场,误导警察调查方向的少年。
“他应当拥有最后一次选择正义的权力。”她说,“就当是为了他戴了20多年的检察官徽章。”
“可笑的正义感。”蒋宁冷笑着嘲讽,“在我看来,杀了我那对畜生父母才叫真正的正义。”
就算蒋鹤翔那天不动手,他也是会动手的。
陶碧云不吃惊于蒋宁的愤恨,因为那少年裸露的皮肤上满布伤痕。新伤旧迹一直延伸到衣服遮盖的地方。这些不是一日所为,必然是长久的虐待和殴打所致。这足够他积累强大的恨意了。
陶碧云感觉自己已经无限接近真相的线头了。
“你恨你爸妈是因为他们虐待你?”她问。
蒋宁缓缓地勾起嘴角笑,但那笑意不达眼底,只让人觉得冷峻:“虐待这个词太轻了。”
“你试过在冬天只穿内裤被赶出家门吗?你吃过自己的屎吗?当你发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