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
卞恩择近来不再打坐。他开始看更多的书,岑月感觉卞恩择内心很焦躁,她自己也有一种不安感。
这种不安感在石叔通知岑月准备出国读书的时候逐渐消散,继而变成愤怒,和一丝失望。
岑月冲进书房。
“你这是什么意思?”岑月很冷静。
卞恩择也很冷静:“记得有一年我们去波士顿,你说过你很喜欢那里,喜欢那就去吧。”
岑月讨厌卞恩择突然的转变,她眼神有些冷:“我不上大学。”
“不,你会上大学的。”卞恩择如同命令一般。
岑月沉默了一会,妥协道:“我可以读嵬城大学。”
卞恩择却说:“我不是再和你讨价还价。”
“你凭什么赶我走!你不可以!”岑月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冷漠,“当年所有的小孩里我是学盲文学得最快的,所有的成绩都是最好的,我……”
岑月已经很久没有与卞恩择如此激烈地争吵了。
“所以,”卞恩择打断岑月,他抿了抿唇,“所以,你只是卞家一个被雇佣者。十二岁那年你正式续签了合同是吧,那现在我通知你,我单方面解雇你,至于相关赔偿我会支付给你。”
岑月难以置信。
当年卞家拟定的合同最主要是一种震慑作用,让岑月明白自己的使命。而那份合同本就是在卞家支付岑月母亲医疗费用的条件下签署的,根本不可能有赔偿,甚至那份合同可能压根没有法律效益。
“合约到期,我会离开。”岑月很坚持这一点。
卞恩择像是明白了什么:“合约?所以合约到期之前,我让你干什么你都干,是吗!”
原来岑月顺从他的一切决定,满足他的所有愿望,只为在可以离开的那一刻足够决绝,足够理直气壮。她偿还一切,父母的养育之恩,卞家的援助之手。
岑月将一切偿还,那么有一天她想离开,就可以离开。
岑月知道有些事并非是她的职责所在,为什么还是会顺从?
一开始是因为恩情,后来金钱的分量越来越重。岑月回过神来时,才察觉卞恩择给她的太多了,衣服首饰,美食玩具,给得太多太贵重。岑月潜意识里总觉得更顺从一些,才能在合约到期的那一天毫无负担地离开。
岑月认为自己不该将过往卞恩择和她之前的不愉快放在心上,这些都是她该承受的。毕竟卞家当年救了妈妈。按照语文书上的道理,那是大恩!卞恩择又在钱财方面从未亏待她,倘若斤斤计较,反而十分不知好歹。
卞恩择紧握桌角,呢喃自语:“原来你让我不要道歉,是这个意思……”
初中时,在等待岑月给他写情书的那段时光里,卞恩择就逐渐得知自己对岑月的情感已经不受控。
他没有因为岑月没有给她写情书而生气,他想给她更多时间,
可岑月一次次让他失望。
卞恩择想到这些内心无比难堪,他怒道:“我不要你!我不要你了!”
岑月听到这话,神色冷到极致,她笑了:“好啊,太好了,提前离开这里,也是我的心愿。我就当是我的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了。真好,以后都不用再见了。”
卞恩择说不出一个字。
岑月一字一句道:“你总是这样,想怎样就怎样。好啊,成全你,我离开。”
卞恩择愣在原地。
岑月丝毫不留念地冲出书房。
石叔走进书房的时候,卞恩择笔直地站在书桌旁,眼泪像是止不住的水龙头。
卞恩择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很早之前就被他亲手破坏了。
是啊,岑月怎么可能不讨厌他呢。
卞恩择面对岑月到底是心虚的,底气不足的,他不得不直面过往,那些自己太过分的行为。
岑月讨厌他的母亲,讨厌卞家庄园,讨厌东院,讨厌嵬阳书院,这所有的讨厌都是因为卞恩择这个人,讨厌怎么可能变成喜欢!
这完全不可能!一直都是他在自欺欺人。
岑月的很多情绪或是恶意都是源于他。
她对他的偏爱、维护,甚至妥协、成全,从来算不上岑月的本愿。卞恩择越发明白这一点,他就越发不能直面岑月的存在。
岑月的存在本身就在一遍遍告诉他,他在痴心妄想,他不被喜欢,但被讨厌。
常姝玫对岑月出国留学这件事强烈反对。
“绝不可以!我给你准备一双眼睛,不仅为了陪你上学,还希望她以后能够帮助你顺利接管我名下的产业。”
卞恩择坐在椅子上表情淡淡的,没有半点生气,像是没有听到常姝玫的话一般。
常姝玫苦口婆心:“当初,家里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不是没有,他们也可以陪你上学,血缘关系或许更牢靠,但我也知道家里的这些孩子不可能一辈子在你身边。我心里存有一丝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