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舌地狱一遭
这样一想,纪清枝生前也不是什么坏事儿都没做过。最起码,她撒过一次慌。
“对,裴玄殊,”她重复了一遍。
她没有隐瞒的意思,平静地说道:“他是我生前的丈夫。我因为他撒过慌。”
杜卿听到她说出后一句话时,猛地撒腿朝她跑去,也就是同时,清枝感觉到有一股蛮力拉着她往地下拽。好巧不巧,正好拽着她那条折了的腿。
上面的手被杜卿抓着,下面的脚踝被奇怪的蛮力拉着,纪清枝就这样卡在了地狱和长廊之间。
因为牵扯到摔跤的地方,纪清枝皱着小脸,眼泪险些蹦出来,“痛,痛,痛死了……”
看她的样子,杜卿一时心软,拉着她的手,陪她一起掉入十八层地狱。
从长廊掉下后,清枝一直坠落,像是掉进了无底洞里,永远在下沉。黑暗带来的窒息感,将脆弱的魂魄,搅得七零八散,仿佛要将她吞噬。
头昏脑胀之际,她终于落地。
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疼。
在无数声尖叫中,杜卿松开她的手,两人一起打量着这层地狱。
“这是第一层地狱,拔舌地狱,专管生前挑拨离间,说谎害人的小人。估计是你刚才说骗过人,地狱就直接把你拉下来了。”
听到杜卿解释,纪清枝点了点头,突然道:“你怎么也下来了?来这儿可是要受很多苦的,进不来便进不来吧,你干嘛找罪受?”
杜卿斜了她一眼:“你似乎没有立场说这种话。”
这句是真的,她来这儿纯粹找罪受。
纪清枝闭上了嘴,打量着第一层地狱。可能是为了渲染气氛,整个地狱蔓延着哀嚎和哭泣。
她的耳边时不时传来“救命——”,“我错了——”,“啊——”
悲惨的哭泣声,在这个空荡的地方回荡。
那些鬼兵皆是抓着鬼魂的舌头,粗鲁地将那不长的舌头往唇外拉,本不长的舌头被用力一拽,变得老长老长。有的鬼兵动作迅速,直接一下子,将恶鬼的舌头扯了下来。见到这种情况,它们会骂骂咧咧地将舌头涂些异水,重新塞进鬼魂的嘴里。那舌头便奇迹般的又重新复合在一起了。接着又是一阵新的惩罚,循环往复,嚎叫声不断。
生拉硬拽出来的舌头,必然是很疼的。
纪清枝在一旁看得害怕,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
杜卿靠近她身边,低声问她:“怕吗?”
也是奇怪,一个不如她高的孩子,在这一刻,竟然缓解了她的恐惧。
他的语气太过温和,有一瞬间,纪清枝险些以为她回到了生前。回到了曾经深陷冰天雪地里,为了拯救没有粮食险些饿死冻死的她,那人不吃不喝为了救她的场景。
那天,他也是问了她一句,“怕吗?”
她回答得是,“不怕。”
只是这次,纪清枝很清醒,不用刻意安慰人。她的难过在脸上一扫而过,她说:“怕。”
杜卿听到她的回答,沉思良久,“那你回去吧。”
他的意思是,你不要闯地狱了。
“哈哈,”纪清枝笑了几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但又不是很怕。”
“如果——”杜卿的话顿了一下,“如果你丈夫知道你在这里受苦,他应该会、难过吧。”
“他不会的,”她回答的很快,为了不让杜卿担心,她用着一种轻快的语气,道,“其实也不是很怕,怎么说呢?比起怕,我更想怨恨。”
杜卿沉默了。
她说得是想,而不是更怨恨。
第一层的鬼兵带着长钳子走了过来,它们看见新来的鬼,个个都跃跃欲试,各自找着顺眼的牢犯鬼关押。
清枝一个漂亮的女儿家,身娇体弱的,惩罚这种人会有一种碾压蝼蚁的快感。鬼差们最喜欢这类人。
清枝的胳膊被两个鬼兵分别压着,它们领着她到一处水镜面前,十分粗鲁地将她按在镜子前,等待水镜呈现她生平的罪孽,以及所要受的惩罚。
它们互相开着恶趣味:“怎么样?这个小姑娘留给我呗。我可以将她的舌头拔个十丈那么长。”
“不行,这样的小姑娘当然是慢慢拔她的舌头了!一直听她的哭声才是最美秒的。”
“你们争吧,我可歇息歇息。”
“不如咱们一鬼来拔一次?”
……
一群□□着上身的鬼,青面獠牙,当着一个小姑娘的面说着这么可怕的事情。
纪清枝明显被吓到了。她生前很少犯错,尤其是未出嫁前,那可是一次错都没犯过。现在却在这里被人恐吓,被人威胁。
这群鬼兵最是了解人心,它们不止会惩罚犯罪者,更是会在言语中一点儿一点儿摧毁犯罪者的心理防线。
人就算成了鬼,也是会害怕的。
所以,纪清枝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