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
我粗鲁无知、轻狂傲慢,只懂以牙还牙,欢迎你走进动物世界。
——江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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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机场之后,在露天停车场,夏炽又看到那道身影。
牛仔外套被拎着松松搭在肩头,手臂太壮,上身的短袖黑t随着他的动作绷住肌肉和腰身,微微弓背,以宽阔的半边肩臂挡风,站在垃圾箱旁偏头点烟。
烟雾对着夜色长吁出去,氤散周身,他回头瞥了夏炽一眼,勾着唇角,夹烟的修长手指比个敬礼的动作,却越发无礼恼人。
江江帮夏炽提了行李到后背箱装好,两人乍见时的热情消退了些,这会儿莫名地冷静下来。
十五年不见,夏炽好像已经不是记忆中的人,单看身型气质,不会联想到那个瘦弱胆小的少女,还是单薄纤细,但比江江高了半个头,那张脸,清冷的,无波无澜,多了属于成年女性的从容魅力。
她变化很大,又不大。
看久了,还是显出过往岁月的痕迹来,她笑或不笑,只能从她的眼睛里感知,当她笑的时候,脸上虽没有太大表情,眼里的光色却盈盈颤动着。
喜悦过后,又能从中看出点幽沉的东西,岁月在里面凝固着的,一生也难以驱散的东西,与大海有关。
十几年来,她们一直有联络,最初每月等待邮箱里的邮件,成了夏炽在北欧生活的唯一期待。
后来用上□□和微信,方便多了,有事无事两人能聊上几句。
多是江江讲些生活工作上的琐事,发点臭美照片,夏炽说得少,擅长倾听,只在江江问起的时候回答。
时间长了江江也知道,夏炽其实不是那么喜欢回答问题,因她在北欧除了学习就是搞研究,一路读到博士,又到大学任教,忙起来两三天不回复也寻常。
江江从没想过,夏炽还会回到安市。
像她自己,兜兜转转,最终也回到安市工作定居。
这里像是有魔法,斩不断的丝线,牵连她。
让她不愿走远。
“你不认识他吗?”夏炽问。
“谁?”江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站在辆破破烂烂的灰色皮卡车边上的高大男人。
他拉开车门上车,叼着烟,打着方向盘,车子刚好从她们的车子边上开过去。
她摇头,“不认识。”
倒是有点儿面熟,像是在哪见过,她有点脸盲,看电视都常把明星认错,这个不确定,所以她没和夏炽说。
夏炽低头,那点灰烬又沉死在心底。
如果江江都认不出来,那他就不会是江零。
“说好了啊,你住我那,反正有房间给你住,住多久都行,没人扰你,你回来我真的太高兴了。”
江江开车,她这辆小小的电动汽车,她用自己攒的工资买下的,她说有购车补贴政策,没花多少钱。
滨海路的公寓是她姑姑和姑父的房产,夫妻俩没有孩子,尽管当初把江江带走的时候有些粗蛮,可他们也算厚待她,给了他们能给的所有。
十几年来,江江从未对夏炽说过他们半句不好。
成年后江江同少女时期相比,肤色还是漂亮的小麦色,五官精致,带点俏皮,还是小时候那种没心没肺的开朗单纯,对事总是后知后觉的,好像所有悲伤的事情,被滤淡蒸发了大半,才到她这儿。
除了江零,少年江零的故事对江江,不是后知后觉的,而是实打实的、搬不开的沉重大山。
从机场到滨海花园小区,一个小时车程,车子停在地下车库,下车的时候夏炽一眼看到那辆熟悉的破皮卡。
她眉心微蹙,听得江江“呀”了声,想起什么似的惊呼,“是他啊,前几个月搬到我对门那个男的,好久没见他,差点没认出来。”
夏炽眉心蹙得更深,又像卧了只蝉在上面,她觉得这些事情与其说是巧合,更像他的蓄谋已久。
她试探性问江江:“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江江不大在意,仿佛那真的是个萍水相逢的人,绕到后备箱去搬行李,“知道,他跟我介绍过的,也是巧,名字和我哥很像,叫江凛,凛冽的凛。”
夜深,空旷的停车场,两人的声音忽轻忽重地回荡着,有点金属的质感。
夏炽顿了顿问:“你不觉得他长得也像江零吗?”
哐噔一下,行李箱落在地上,江江拍拍手,探个脑袋过来,“像我哥?怎么可能?一副流氓地痞长相,我哥才没他那么油腻。”
夏炽哑了声。
印象中的少年,清冽干净,阳光万丈。
夏炽不知道是自己记忆出错了,还是江江的记忆出错了。
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男人似曾相识呢?
她看向那辆皮卡,车身印着半圈蓝色的字:鱼头山养老院
看到那几个蓝字,夏炽眉头又被灼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