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鉴心
秦政与傅溪隔着几步,持剑而立,日光正当头,光线刺眼,但呼啸而过的风,刮得人脸疼。
这一天,是成矫期盼了许久的场景,他最敬佩的王兄,同他最讨厌的嫪易比试,他站在秦政身后,冲着傅溪高扬下巴。
芈芙拉拉成矫的衣袖,示意他对嫪易客气一点,她都听大伯说了,嫪易连吕相都敢得罪,还得到了太后的庇护,绝非等闲之辈。
傅溪打量着手中的剑,握着剑柄,拔出来,在日光下细看,淬炼而生的剑纹,波光粼粼,隐隐浮现,随即又仔细对准剑鞘,小心收好剑,动作生疏。
秦政皱眉开口,他一直到现在,依旧不想同她比试:“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速战速决。”他越不情愿,傅溪越笃定。跟她比武,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吗?
那就让他丢脸好了。
“嫪先生,似乎不会使剑。”王贲小声道,傅溪那新奇的模样,好像是第一次摸剑一样。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王翦表情高深莫测,今日,他倒要看看嫪易的来头,把住腰间的剑,扬声道,“开始吧。”
秦政等了片刻,傅溪依旧站在原地,他也想速战速决,提剑刺去。
“叮——”
剑刃同剑鞘相接的声音,秦政堪堪握紧手中,差点脱手的剑柄,傅溪的力气,远比他想象得大。
用剑挑开秦政的剑后,傅溪左手握拳,攻向秦政未加防备的侧腰,在快碰到他腰间时,化拳为掌,抓住他腰间的玉带,右腿勾住他的小腿,将人放倒在地,握剑的手连剑一起,反手钳制住秦政的手腕。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傅溪感受到手下的触感,皱眉,太瘦了。秦国是没有吃的给他吗?
王翦只是转了个身,伸手示意身后的王贲,将兵书给他,顺手敲了敲王贲的脑袋。
他准备好好观察嫪易的剑术,各国军人和间谍在用剑方面,不论是握剑姿势还是剑招上,都有踪迹可寻。
一抬头,胜负已定。
傅溪手中的剑如同摆设,未曾出鞘。
而秦政,被傅溪单手反手扣在地上,那张精致桀骜的玉面,被迫染上尘土,好不狼狈。
空旷的校武场,只听见风吹草动的声音,众人都不敢作声。
只因被人一招压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是秦国的国君。
成矫面色僵住,怎么会?嫪易那种人,怎么可能打得过王兄!
芈芙更加不敢出声,在家中时,阿娘耳提面命,要求她在宫中不能任性,要顺着王上和公子的心意。
她心中惊叹之余,又有些担心。这位嫪先生,入秦之后,得罪的人,身份地位一个比一个尊贵。这次得罪的可是王上,只怕不能再全身而退。
王翦更是没有想到,嫪易此人行事如此大胆。他平日教导秦王,虽是严格要求,但始终清楚二人的身份,谨守君臣之道。
平日比武也不会留情,装作输掉比试,但他会喂招,最终意图还是提高秦王武艺。
而嫪易此举,半点情面不留,实在不像一个训练有素的间谍,该有的行事风格。
王翦清了清嗓子,正要上前打圆场。
傅溪松开钳制住秦政的手,后退一步。
秦政站起,成矫第一个冲上去,挡在秦政身前,冲傅溪叫嚣:“你大胆!竟然对王兄不敬!”
一只手按在成矫肩上,秦政抬眼,眼底是不掩饰的跃跃欲试和兴奋:“再来!”
王翦停住脚步,虚虚握住配剑的手放开,满意点头。这□□刚开始不服他,总默默同他作对,桀骜难驯,但心气属上等,不愧是他的徒弟。
“不来。”傅溪淡声拒绝。从一开始动手,她就已经反悔。
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和她认识的那人,相差甚远。那人视人命如草芥,而这个少年,内心跟康康一样,还只是个偷偷玩小熊的小男孩。
过去的恩怨情仇,与眼前这个少年无关。
她打算离开,手中握着的剑,一时不知道该给谁。
一双手伸过来,少女小声道:“嫪先生,给我吧。”
傅溪颔首:“多谢。”
芈芙抱着剑,眼神发亮,嫪先生不愧是嫪先生,不用讨好任何人,也能活得肆意潇洒,即使得罪吕相和王上,依旧毫无畏惧,毫发无损。
成矫不满:“芈芙!你过来。”
待芈芙不情不愿挪过去,他又道:“能同王兄比试,你该感到荣幸才对,怎可无礼拒绝?”
傅溪看向秦政,发觉对方一直盯着她,她避开视线:“不愿便是不愿,我还有正事要处理,先行告辞。”
秦政制止住还要再理论的成矫,微微摇头。
在他人眼中,他首先是公子和王上,碍于身份,他们同他对战时,永远有所保留。
而他,并不需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