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4)
这座小岛上群林深山蕴藏着原始的宁静祥和,淤泥里腐烂的尸骨拧出一股新鲜的血液,姜丞柠逃离的路线就是这里,可甩来的定位却是山脚处密林后的一座小破屋。烂掉的砖瓦里翘着一根菟丝子,爬山虎霸占了整个外墙、屋顶,连门都盖上了厚厚的爬藤,被蛮力打开的门掉了螺丝,斜斜地挂在门框上,拽拉扯断的爬山虎藤断在风里失落地摇晃。
植藤与黑夜同色,化为恶兽的舌舔舐着夜露清新的甘甜,这扇被破坏掉的门掩护着的漆黑的洞口通往僻静的秘密——里面藏着姜丞柠留下来的东西,还蛰伏着残留的危险。
姜丞柠受伤显然出自陀思妥耶夫斯基之手,在云翊寥家里找不到异能实验资料,他一定会趁着某个缺口探入,姜丞柠的出现被突如其来的“顺便”盯上了,云寻想起躺在医院的那时候,陀思妥耶夫斯基“大方”又“好说话”地承诺:“我会告诉你‘秘密’的所在地。只要你乖。”
现在看来这个“告诉”的方法粗暴而直接,显然那头俄罗斯瘦狗熊尾随姜丞柠伺机而动还不讲信用,好在两个女孩之前已有计划来避开实际损失,这一次照样由云寻承担最大的伤害,惹怒一方再抚缓一方是她最擅长的伎俩。
借用异能自半空落下后踹破玻璃稳落二楼某个败落的空房间,漆黑的房间里只能借着月光视物,残破的一切失去了支撑,岁月巨石将这里的墙漆、顶灯撕得凌乱,有只夜行动物窜入通风的墙角,留下落荒而逃的余味,推开“吱呀吱呀”响个不停的老骨头门就能看到在黑暗里无限延伸到楼梯口的走廊,往左还有一间房间,那里的风掀动着一股诱惑,飞廉告诉她那里就是目标。
脚下的地板就像沙土凝固而成般松软不牢靠,一片羽毛的重量都能让它下坠破裂,云寻往左走,靠墙推开房间,数十秒时间确定毫无状况后才进去,一盆月光泼满了她的眼眸,比玻璃更光滑透亮,月光格外怜悯破败的房间,满是爱抚地亲吻着一地凌乱,碎玻璃窗口涌入的风引导着云寻的步伐。
堕入黑暗的光清亮又纯澈,带着刀刃的寒意与夜色胶合成危机的无声号角,暗处涌动着异能者的气息,楼下、门口、阶梯处,云寻转动手指晃出一道不显眼的风刃,若无其事地走向丢在破玩具里的牛皮纸封袋,里面带着姜丞柠故意留下的假情报。
这份东西当然要装模作样地拿去给陀思妥耶夫斯基,她得让陀思妥耶夫斯基觉得这里面全是重要的数据,望着破窗外皎洁清冷的月色,云寻叹了口气转向门口,就在推门而出妄图按照常理离开时,背后的月色像被恶兽吞噬,随即一块碎玻璃自身后飞射而来:“咻——”
“吱吱吱——”玻璃被锐刃劈开的声音令人牙酸,风扬起浅木色的长发,露出在月光下白洁的后颈皮肤,被劈开的玻璃落地碎成了晶莹的残渣,落在尘埃里的晶透瞬间被落下的灰尘吞没,飞廉藏在风中,没有人看见风中哪一缕气刃切开了玻璃。
以这碎玻璃的哀嚎为信号,借着“隐藏于夜色”的异能隐形自己而顺利埋伏各处的异能者们固守据地一动不动,可他们都知道,看起来不能打架的纯真善良乐观的好孩子动起手来凶残到来不及求饶,更何况还能使用风的力量!
如果轻举妄动他们可能会葬身这个老林孤屋中,无人敢动的几十秒内沉默正沸腾着如病毒般蔓延,和平没有持续太久,感受到众人忌惮的云寻刻意乱了呼吸,猛地咳嗽起来,刹那间堵住月色的异能者冲开“隐藏于夜色”的异能的协助,挥手碎开玻璃,玻璃浮在空气中对准了走向门口的女孩。
明显的意图吐出不懂遮掩的杀气宣扬着嚣张的想法,一柄寒光从眼角后方劈来,直来直往的动作没有太大的技巧性可言,云寻侧头转身顺势抬腿一踹,一手紧护着密封好的牛皮纸袋。
□□砸在地板上后背撞擦了碎玻璃,风刃划破衣料刺入皮肉,那位率先进攻的异能者蜷曲身体,压抑痛苦的声音从口中漏出,异能杀手们蜂拥而上,咯咯作响的阶梯与脚下的地板遭受着这一生最大的折磨,近战无可避免的距离接触给了云寻弄伤他们的绝佳角度,不可见的风刃在打斗中伤了他们的手臂与腿足,轻轻挥动而产生的气流致伤见血。
倒置的大花束般的灯光照亮笼罩着仅剩一人的餐桌,一碗饺子飘着几片碎葱,一小碗酱醋混合的蘸料飘着微甜的香气,云寻抽空包的饺子没有多余的杂质,食材鲜美又多汁,在夜里等待结局降临前当作夜宵恰合胃口。
他知道云寻今晚面对着如何强悍的攻势,体能的消耗对于伤势还没完全愈合的她而言理应避免,他要那一份异能实验,云无蔽要云寻打斗时的各项指标数据,这样一来合作就此达成。
一口咬下水饺,裹在猪肉馅里的甜玉米露出被咬断的半粒来,陀思妥耶夫斯基品尝着没有添加剂的水饺,唇畔勾起一抹惬意的笑,仿佛他并不为了阴谋算计而来,仅仅是坐在铺满羽绒的橡木椅上享受夜晚宁静悠远的生活而已。
他当然知道云寻身边的邻居有些是云无蔽派来的监视者,他早已被她拉入计划泄露的风险中央,不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