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清冷优雅,云翊寥的宅院和医院的距离并不算远,走大路需要绕好几站,可抄小路就方便多了,阿法那西耶维奇给陀思妥耶夫斯基安排了一间空出来的房间,可他上了楼站在云寻的病房前。
推门的力道被一股沉稳有序却不沉重的力道阻拦,陀思妥耶夫斯基疑虑之时稍稍用力,正对着门口的窗户竟然大开!男人迅速闪入房间关了门,防止空气对流在屋内卷起畅通的涌动,这会让床上的小女孩着凉,他不想带着一个病恹恹的累赘上路。
他一点都不顾忌熟睡的病人,照常走向窗口合上窗户,连落锁的那一声都毫无蓄敛力道。窗锁落下的刹那,床上女孩的夜晚开始不安稳地晃动,加重的喘息从鼻孔喷出,紧咬着牙关硬是一声不哼,喘息越沉重却平稳,似一汪池水荡卷着涟漪,波纹漫漫却无水珠叮咚。
半分月光被窗拦截,还剩一半零落凄惨地照亮云寻平静的睡颜,爱笑的她已经将笑意刻在了唇上,陀思妥耶夫斯基倚在窗口借着月光打量,低垂的眼睫盖住兴味盎然的嚣张,这是他第二次看见云寻做噩梦,像云寻这样在噩梦中也能保持风度不喊不叫,只在眉目间凝聚阴暗和繁重的人可不太多。陀思妥耶夫斯基抬腿迈了一步打破云寻的安全距离。
逼入三米之内后,云寻一定会醒。她的某些防备习惯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摸清楚了,仅仅走了两步,鞋与地砖碰面的“咔哒”声都还没消散,起床的动静掀开了被子,女孩清醒过来转头朝向陀思妥耶夫斯基。
缠着纱布的双眼看不见却依然能感受到那个方向有人,贴近安全距离时擦过肌肤的不安在空气里酝酿翻滚,男人沉稳清淡的语气晕染着飘雪般的色泽洇着和善的笑意:“罪让梦得不到安稳。”
其实他脑中的想法一点都不和善,夜色寂静中闯出一声虫鸣。
“而我可以为你铺一条自我救赎的道路来追寻你希望得到的感受。”香饵穿过弯曲的尖勾诱惑着饥饿的猎物,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确定云寻是否会咬钩。
可惜猎物嗅了嗅香饵绕开了,暴露的尖勾在月牙下泛着藏不住的冷光。
“罪是世上溃烂的伤疤,救赎并非良药。”云寻低下头,指尖攥起划过掌心,她拒绝别人递过来的一切,曾有人伸手将她推向深渊,也有人以道歉的名义做着向她索取的事。
月光推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把,他居高临下站在云寻面前,眼部裹着纱布的女孩抬头望着突然逼至床畔的男人,她带笑的唇划过一抹不自然。男人的视线从额角扫到下巴,一片指尖擦过鼻梁落在纱布上,再用点力就能触到紧闭的眼皮。
又一声虫鸣勾动心跳,坐在床上的女孩伸臂勾环住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脖颈从床的另一侧滚落,玻璃从外部击碎的脆响连着眼前旋转折叠的一袭白色充盈感官,匐地触及砖面冰凉的那一瞬陀思妥耶夫斯基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被少女压在身下的男人侧过头去,抬手挑起少女丝缎般柔滑的发丝,隔着一张床的距离外留下一个凹陷的小坑还延伸着裂纹,裂纹里长出一缕缕刀片似的月色透着杀意。
很可能是Saga,陀思妥耶夫斯基毁约在前,她一直伺机报复,就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对着窗口露出后背的时候抓住了时机,却被云寻给拉下了床。两人的气息迅速融化在空气里,肌肤相贴的重量几乎让骨骼交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手心贴着冰凉的瓷砖,呼吸着满是用云寻体温熏过的清梨与铃兰香甜的空气,可两人相拥的距离被闯入的脚步声和亮起的灯光毁灭。
“怎么回事?!”阿法那西耶维奇气喘吁吁冲过来吼着,一把扯起云寻的手臂将她从男人身上拉开,与温雅幽默面孔极不相符的粗暴又急躁的动作撕掉了人类皮囊的伪装。
可阿法那西耶维奇也只敢拿仇视与警告的眼神看着他,要算错,先错的应该是云寻,她先来不断招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
这起深夜枪击事件很快被重视起来,可枪击事件的幸存者却很好地被忽略在专业人员的忙碌中。楼上正在对案发现场进行取样,幸存下来的云寻却被完全忽略,小女孩无事可做索性来到楼下等着晒太阳。
没有目标的她服从于迷茫,随心所欲、恣意放纵,为了装满空空如也的乐趣,云寻正努力讨好着自己,无数次尝试无数次企图取悦自己毫无起伏的情绪,她期待在千万个相似或不同的瞬间,找到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快乐。
花坛种着广玉兰,女孩坐在花坛上,浅木色长发披散而下,随风划过几道随意的弧度,她看不见绿叶看不见风,看不见走近自己的人影,肌肤触感上吻下一缕冰凉的温度,那是初晨的第一缕光还没热熟所残留的昨夜余温。
“埃理诺,”从侧面飘来的干燥清凉的空气扫开一阵虚无的烦闷,陀思妥耶夫斯基挨着云寻的肩膀坐在她身旁,“还记得莫斯科闯入你房子的那位异能者吗?”
“嗯。一个追杀我的异能者,我不认识他。”如实回答瞬间云寻意识到自己被看透,笑面腹诽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试探还真是突兀又直接,“我死皮赖脸粘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