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剖蛇胆

夜深了，夙眠靠在门边睡着了。

门开时，她还立刻醒来了。

裴曳没有看她，携着一阵风从她身边走过。

夙眠追上他的步伐，“殿下，我们去哪里？”

裴婳的虚影已散，但她亲口说的那件事一直在脑海中浮沉。

裴曳看着眼前的女子，神色复杂。

当年他以神魔混脉降世，母亲将他种在岐山半月池，五千年他才发芽，长成一棵小树苗，散发出诱蛇的灵香。当时便引来群蛇围堵，压得他喘不过气。

四面黑黑一片，只记得有一条小白蛇，紧紧盘住他的苗，护住了他。直到母亲赶来。

他死里逃生，转身找着那条小蛇，却见它被蛇群……撕咬成数段残骸，分而食之。鲜血染红它的白皮。

眼前的女子，看起来哪像会任人宰割的。

夙眠被他盯得脸热，有点不好意思。

裴曳问：“你有几个身份？”

夙眠：“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当年是怎么认识我父亲的？”

夙眠道：“当年蛇族有一场混战，族内自相残杀，我是干爹从死蛇堆里捡回来的。”

碎成那样，还能活吗？

他怀疑母亲伙同赤渊骗他。

“我姑且留你一条性命，倘若你再有不轨举动……”

“殿下讨厌我吗？”

裴曳正要说话。

她停下脚步，望着他再次问：“你真的讨厌我吗？”

他其实并不排斥夙眠身上的气息，冷冽的，又有一丝让他惊慌时感到安心的气息。这也是他一开始选择她的原因。

但确实也很讨厌。

夙眠成功让他忘了说后面那句话，什么后果啊，她不在乎。

她也不想听到裴曳的回答。

此后几日相安无事，夙眠也变得极有分寸。

佯城已在不远处。

裴婳写信来催，裴曳无可奈何，某天将夙眠叫到房内。

夙眠规规矩矩站在门口，垂头看着地面。

只听裴曳道：“炼化至纯之脉前，我可以再助你几次。过来。”

她愣了愣，抬头。

“伸手。”

她瞅着裴曳有些不情愿的样子，犹豫了一下。

“快点。”

她加快脚步挪过去，在他身前盘膝而落，抬起双臂。

灵力从他掌心传过来，有一点热，还有一点痒。她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

听干爹的果然没错，她忍耐了这几日，殿下居然主动提出要渡给她灵力。

虽然不如蛇腹中那般强盛，但既可以看着他，又不用担心后果，还能把灵力全收，就算是晚一些化龙她也愿意啊。

裴曳睫毛密长，闭眼时睫如弯月，微微上翘，恰到好处。虽然此刻不如原身，但也足以让她心悸。

裴曳皱眉，“能不能专心一点？”

走神致使灵力无法直通灵海。她哦了一声，闭上眼睛，又不适应太过死静，找着话说，“原来这样也可以汲取灵力啊。”

裴曳冷冷道：“正常人都是这样渡灵力。”

她喜欢嘴对嘴，意思就是她不正常咯？

灵力在周身游走，直抒灵海，暖意横流。她舒畅地深吸口气，然后被裴曳一巴掌拍醒了。

她睁开眼，看着泛红的手背，慢慢回想起刚刚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裴曳的手。

“殿下，我认错。”她跪在床边，诚恳的低下头。

“不用。”

“不，一定要。”夙眠满脸自责，“虽然当初是干爹指使我吞你入腹，但个中细节确实……是我自己强加的，我恨自己没有主见，当初就不该答应干爹。我有错！”

裴曳默默看着她。

“殿下乃柏桑神树，所生灵力令我族趋之若鹜，我恨自己把持不住，枉为魔界暗主，我有错。”

裴曳面无表情。

“这是炼化蛇链的另一半逆鳞，您收着，从此以后，我不能再牵制您。”

她双手奉上那半片红色逆鳞，直到裴曳肯接过去才起身。

裴曳抱臂旁观，看着她还会有什么动作，只见她拔出一把匕首。

“如此种种皆为我之过，夙眠甘愿受罚。”她将匕首双手奉上，“请殿下降罪。”

裴曳皱皱眉，轻弹刀刃，锋利无比。这丫头不会是想借他之手惹怒赤渊，又想法子治他吧？

冷笑着两手一摊，讽刺道：“我不敢杀你。”

夙眠知道他忌惮干爹，但听到“杀”字还是心痛了一下。她握紧匕首，抬头看着裴曳，目光坚定而果决，“不敢脏殿下的手，我自剖蛇胆，以示惩戒！”

她扬手落刀，动作果断迅疾，以袖挡住喷溅的血迹，不消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