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众人大惊，想去看个究竟，又觉得不礼貌，便催着赵彧赶快进屋里瞧瞧是个什么情况。

赵彧跌跌撞撞跑进去，屋里头又开始热闹起来，紧接着传来许太傅的声音，“我女儿嫁到你家来才几天，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堂堂一个丞相府，就给她吃这个？”

“亲家你莫急，我就是怕你着急才没告诉你，婉儿生产之后身子虚，我找郎中给看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得调养些日子，特意嘱咐我们吃的一定要清淡，多食粗粮。”

宾客们在外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议论纷纷，好好的满月酒让他给办成了一出戏。

“哪个什么的狗屁郎中？怎么不找太医，我问你你怎么就不进宫里找太医？是不是正盼着我女儿死了你儿子好续弦呢？好嘛，赵彧你打的一手好算盘，孙子有了，我女儿你也不用养了，你就不怕你遭报应？我今天，我今天跟你拼命！”

里头突然混乱起来，隔着纸窗，他们看到几个影子交叠在一起，有许魏筝的咒骂声，还有许婉嘤嘤细细的哭喊声，赵舒岚一个劲在旁边解释着，许魏筝整个人像疯了一般，什么话也听不进耳去，好像只想弄死赵彧这个混蛋。

眼见着自家老爷性命堪忧，赵府家仆一股脑涌了进去，众人见状也都闯了进去。袁北乾领着女儿走在人群之后，隔着乌泱泱的人群看里面的许魏筝举着一把菜刀，一帮人死死箍着他，却怎么也抢不去他手里的刀。

赵彧和赵舒岚也没敢走远，还好声好气地劝他别冲动。

嘈杂之中，袁若卿听见那个细碎的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沉闷又细小的咳嗽声，那声音仿佛被憋到了一样，似乎是想咳又咳不出来。

她低呼不好，挤进人群穿过拥着许太傅的家仆，便不出所料看到许婉在榻上苟延残喘，她捂着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是不是没力气，纤细的手从苍白的唇边滑落，掌中有鲜红的血。

“别打了！”袁若卿大喝一声，屋里瞬间安静，“许伯父，找太医，先找太医。”

许魏筝也意识到女儿不好，任由刀被抢去，硬挤着人群来到许婉身边，指尖颤抖抚着许婉的脸，“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许婉悲戚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袁若卿拾起许婉搭在塌边的手，按了按脉象，对许魏筝的反应很是无语，“伯父，再不找人你就真要给她收尸了。”

听到“收尸”，许魏筝浑身战栗起来，回身索敌道，“谁，在说什么狗脚话？”

陈文默不知从何处上前来，走到许魏筝身边，顺势将袁若卿挡在身后，“伯父，先救婉儿妹妹要紧，她这样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许魏筝终于镇定了，朝赵彧道，“你给我备马，我要进宫。”

赵彧在一旁连连称是，堂堂丞相如此卑躬屈膝，任谁都是第一次见，看来是真做了什么理亏的事，“马都备好了，我让舒岚拿我的牌子去接太医了，他马上就回，亲家你稍安勿躁，坐下先喝口茶。”

家仆识时务地上来敬了杯茶。

许魏筝看着那盏茶，状似平静地接过，紧接着回手把那杯盏带着茶水狠狠朝赵彧掼过去。赵彧躲闪不及，眼见那茶碟要当头敲在他额上，旁边忽然伸过来只手臂，替他挡了那盏茶。茶水滚烫浇在那截手臂上，打湿了轻薄的衣料，袁若卿收回手，轻蹙了蹙眉。

与此同时，陈文默也朝她看了一眼，神情凝重跟着皱起了眉头。

袁北乾见状走上前来，赶忙掀起袁若卿的袖子看了看，手臂上的红痕分外显眼。赵彧睁开紧闭着的眼，本来应该劫后余生地松口气，见这情形又吊了起来，一半愧疚一半惶恐，朝袁北乾道，“袁将军对不住，快，带袁姑娘下去，豆子，再去找个太医来！”

衣袖剐蹭到伤处，疼得袁若卿抽了口气，声音都喑哑了，但她还是风轻云淡道，“不必了伯父，我无妨。”

袁北乾虽心中不爽，但如今状况复杂，他也不好纠缠，便道，“袁某在此恭贺赵家添丁之喜，只是府里还有事，我就与小女先行回去了。”

说完抬手行了一礼，牵着袁若卿的手扬长而去。

出了丞相府的门，袁北乾又抬起她的胳膊瞅了又瞅，十分心疼，“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应该带你来。”

袁若卿撂了袖子，两只手背在身后，好像无事发生，“一定是没能让我耍刀你才后悔的吧。”

他听了哂笑道，“你爹在你这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袁若卿没接话，想起什么似的“嘶”了一声，“爹，你说今儿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我不大懂医术，但摸了摸许婉的脉象，确实不像是什么好脉，你说真像许太傅说的，赵家要灭口？不至于吧？”

袁北乾思索了片刻，一时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这两家联姻牵扯太多，赵彧和许魏筝本来在朝中分势而立，他俩算不上不和，但确实立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