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梨花千万枝（八）

桂娘慌了神，跌跌撞撞地抱着小湘儿跑出了小院。

千万千万不能有事！

“老爷，夫人！出事了！”

正厅二人正在用膳，白芨立在旁边替老爷夫人布菜，虽是两人一席，桌上的菜品却远超两人的食量，厨房里还有备好的餐后茶点不曾端上来。

好好的午膳被人中途打断，宁氏有些不悦，陈褚申接过她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朗声呵斥。

“慌慌张张的，什么事非得这会说！”

那下人上半身几乎趴在地上，颤着声，“是刚回府的小姐，小姐她被旧枝子捅伤了后背，一身……一身都是血！”

他一想到那场景就觉得瘆人，这会又迎着老爷怒目横视，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陈褚申闻言脸色变了变，方才他还在想等用完膳就问问宁氏的意见，预备把小湘儿放到她的房里养着，这会怎么就出了差错！

倘若小湘儿没了，那他还怎么找理由把外边那个孩子接回府上？

一想到这陈褚申连忙吩咐人快去着医者来，自己则准备去看看怎么回事。

宁氏在一旁听了一会，说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失落。

即便她不待见这对母女，但她原本还想生法子把这孩子抱到自己房里养——她这么多年一直无所出，倘若日后她娘家的权势比不上陈褚申，保不准陈褚申会以此作为说辞不断纳小妾进来。

这会她也有点紧张了。

“老爷……”她看着正要往外走的陈褚申，出声唤道。

谁知陈褚申竟没有理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宁氏咬牙切齿的随手拿着一盅汤羹就往地上摔，那盅当即四分五裂，白芨连忙上前替她顺气，吩咐厅里候着的小丫鬟，“还不快收拾了！”

同时劝慰道，“夫人别急，老爷看重这孩子，我们才更得生法子把她夺过来。”

“况且，这孩子是在那女人身边受的伤……”

宁氏的怒气消了不少，但脸色终归还是不大好，白芨见状劝慰她先去换一身衣裳也去西边的小院看那孩子。

方才摔的那盅汤有一些溅到宁氏的裙裾上。

—

西小院。

桂娘在床前不住踱步，小人儿趴在床上，露出沾满了血的后背。

空气中混着淡淡的血腥味。

桂娘无助看向身后两个刚被派过来的小丫鬟，两人皆是默不作声，好似木头人。

桂娘从来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伤口，但她也清楚，这样深的伤口，又是止不住地出血，大多数都是活不成了的。

床上小人呼吸越来越轻，嘴唇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泛白。

桂娘只觉得心口被人搁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外边传来嘈杂的人声，一个男人大步流星走进来，后边还跟着个医者。

男人看清床上的境况，拧着眉呵斥，“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医者不敢怠慢，迅速走至床边，一见伤口小声抽了一口凉气。

“这……”

桂娘见那医者轻轻摇了摇头，当即落下泪来。

她的湘儿，都怪她，没了湘儿她要靠什么活下去。

陈褚申看着美人落泪，上前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宽心的目光，“别担心，我会叫人医好湘儿的。”

医者瞟了一眼身后的二人，轻咳一声才开口，“老爷……夫人，这孩子，怕是凶多吉少。”

桂娘抽噎起来，陈褚申紧紧搂了搂她，又道，“只要是有救人的法子，都给我试！倘若是连个孩子也治不好，你往后也不必当医者了！”

陈褚申的话音落下，床边的医者当即从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患处出血不止，一般得用烙红了的铁先止住血才能上药，那种痛苦连成年人都未必受得了，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幼童。

医者这么想着，心里直念阿弥陀佛，嘱咐人去拿烧红的火烙铁来。

发红的火烙铁所经过的地方，似乎空气也随之烫出一条裂隙，医者把心一横，将那那烙铁放到刚处理过的伤口处。

血肉跟滚烫的铁器接触，发出滋滋声，桂娘心疼不敢看，不知不觉已经被陈褚申搂在怀里。

小湘儿疼得几乎要清醒过来，发出凄厉的惨叫。

好在血止住了，医者小心翼翼地给伤处上药，又仔细包扎好，松了一口气。

他该做的都做了，至于能不能好，好了之后怎么样，他一点保证不了。

医者恭恭敬敬回过身，准备交代两句就赶紧离开，发现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宁氏咬牙切齿看了眼粘在一起的二人，顾念外人在不好发作，露出个贤良淑德的笑，“老爷，湘儿怎么样了？”

医者识趣回道，“这孩子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只要每日服药，再按时换药，好生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