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想赎罪
十五年后。
“废物。”
白衣女子看着面前不过十五岁的瘦小少年,冷冷开口。
少年很美,是那种清隽的稚嫩美,只是少了些许同龄人的灵气。
“你师兄弟们在同你一般大时便早早结了丹元,你却连功法运行要领都记不住,简直是废物一个!”
女子凌厉的眼神宛如千条利刃刺向那跪着的少年。
“师尊,弟子并非不用功,而是这功法着实无法与弟子心脉之气顺行。”少年跪在白衣女子面前怯懦地说道,低下的双眸闪着晶莹的光。
他不明白师尊将他抚养长大,为何对他却还不如那些外门拜入的弟子那般好,反而时常打骂责备。就连那山脚下的乞丐向她讨饭吃,她都能俯身投进银钱,而对自己却永远是冰冷陌生的眼神,连其他多余的目光都从未施舍过。
他不懂。
十五年来他甚至想过逃离这个没有情感的珏云巅,但他似乎无法割舍师尊将自己养大的情分......
十五年了,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也是她唯一的亲人。
十五岁的他已经能懂得许多,他只是不明白为何师尊单单对自己如此冷漠,他只是想得到师尊的正眼相待,哪怕只是一眼。
“满口胡言不过是身为废物偷懒的借口罢了!罚你自省跪到天亮为止!”
白衣女子说罢便转身离去。
少年落寞地低下了头,他早知是这般结果,十几年来次次如此。
只是这眼中晶莹的光终是汇合融进了泥土。
回到房中的江初雨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许是多年前的罪孽来了报应,十几年来她身子骨大不如前,头痛症更是无法缓解。她知道是因为师尊种下的毒,尽管她在离开时已找到法子医治,但还是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末了思索着往昔的她渐渐睡去。
睡梦中她回到了十五年前自己亲手屠了愠罘城的三天三夜,大片的血雾笼罩了这座城,深重的罪孽压得她喘不过气。
曾经襁褓中的孩子已然长大,站在不远处向她怒吼着控诉对自己的不公和恨意,猛地向她冲来抬手抽刀抹了她的脖子。
“----轰”
她惊醒,坐起。
十五年了,她一次次被这梦纠缠着。她想赎罪,于是她抚养他,教导他研习功法,开门立派望他有朝一日以亲传内门弟子的身份恢复往昔风采,坐上万人景仰的位置。
但她无法正视自己对他所做的一切,她屠了他的城,灭了他的族,毁了他的家。每每望向那双清澈的眸子,她都宛如被千万冤魂审讯,无法面对内心的愧疚,所以只能不断逃避他的视线,用冷漠来防御自己。
她太自私了,不想面对曾经的那些过往。
可这样真的对吗?
“----轰”
江初雨回神,侧眸望向窗外。
珏云巅十五年来曾下过如此大的雨了,一如十五年前般压抑。当初寻这么一处旧址便是想让自己逃离人间烟火,每每看见便每每思及。
“是我对不住他,他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不该,不该做这些......”
江初雨穿上外袍,从柜中拿出薄衾,撑伞寻着那少年去了。
雨格外的大,不知下了多久,看着有一阵了。豆粒大的雨点伴随着阵阵雷声打在泥土地上形成大片坑洼。
像十五年前那场雨一样大。
江初雨捏着一把薄伞,一步一步向少年的方向走去。泥泞的水洼溅湿了纯洁的银色裙边,但她似是分毫不觉,只是脚步愈发急促。许是心中太过愧疚,她连避水术也未用,任由肮脏印在身上,或许这样她心里会好受些。
慢慢江初雨视线中出现了一道模糊人影——在大雨中显得格外挺拔倔强。
她仿佛看到了十五年前的自己,面对师尊时的那般倔强......
江初雨眉头轻蹙,眼中衬着心疼,脚步却放慢了许多——不知为何她不想让少年看出自己的急促,太令她羞愧了。
少年后背挺直,雨水将他全身衣衫打湿,泥泞将他袖袍裤脚染黑,如此惹人怜惜。但即便如此,他也仍遵循着师尊的话未动分毫。
蓦地,少年被雨水打湿的模糊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羽靴,纹的那金色盘凤丝线在珏玉巅只有师尊能拥有。
少年猛然抬头,视线与正低头俯视的江初雨对了个正着。而江初雨眼中的担忧与心疼还未来得及收回,便被少年瞧了个全。
江初雨心中慌乱,赶忙伸手将怀里薄衾扔在少年头上遮挡住他炙热的目光。
“今夜便算了,你且去汤池泡一泡换身干净衣裳,免得明日把风寒当作借口再偷懒不修习功法心术。”
江初雨说着把伞移到少年头上,神色变回从前冰冷的模样。
少年听着师尊的话愣了愣神,还在思索刚刚目光所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