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
夜里他秉着烛火来到床畔,吹熄了火,落了帷帐。
“阿鸲。”
“嗯?”
“我明日便去上职了。”
“我知道。我明日也开始理理账册。”
“处理公案时候不定,有时候回得晚,你不必等我。”
“我明白了。”说完想起今日与阿嫂的话,“听说……新婚夜有白帕子。”
他忽而有些扭捏,又恍惚是我错感了:“是。”他理理帷帐:“我沾了些我的血。”
“你哪里伤了?”
“不妨事,小伤口,如今早好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他如此的关照:“这些事,我们日后商量着来好吗?”
“你生气了?”
“不是。”我说,“这些事本都是我们俩的事,你自己担了,我很过意不去。”
他应了,然后安静里好好躺下,又开口:“昨日与你讲了几个兄弟姊妹,今日与你讲讲几个长辈。”
“好。”
“祖母前半辈子是在苦难里打滚过来的,生了两个孩子,三伯的母亲早逝,也被寄养在她名下……”
其实他从始至终没说过,上职的时候会何时起来,我只让自己略微警醒些,不要错过他晨起。
结果果真起得早。他已经起来穿衣了,我听见声响,脑袋缓慢转动,眼睛实在睁不开,开口问他:“你这个职,该是不用每日上朝吧。”阿爹也上朝才日日早起。大理寺的职,该是不用的。
我感觉他凑近我:“不用上,不过事情多,早去争取早回。”
听到他似乎穿好衣下了床,我还是挣扎着起来。
他在浴房见了我似乎挺诧异:“怎么起了?”
我替他绞帕子:“你做夫君做得不错,我自然也要尽好我的本分。”
他过了一会才接过我递给他的帕子。
“以后不用了,我是当这个职不得不这时候起。你能多休息便多睡会,宅院里的事不比大理寺轻松。”
我也净了脸:“你处处体恤我,我却瞧不出你的难处,只好替你做做这样的小事。”
“前日我同你说的,你还是不明白。”我和他一起走出浴房到了饭桌,“我们是夫妻,是整体,体恤本就是应该,哪分你我呢?”
湖声此时端了粥菜进来,进了门却是一惊:“不知……没备大娘子的份。”
今日估计是按往常左泽的习惯来的。
“无事,我不饿。”
左泽看向我,大约有些尴尬。然后又看向湖声:“还不再拿碗粥来?”
湖声放下托盘急忙往回走了。
左泽将那碗粥端到我面前:“快吃。”
“你急着上职,自然是你先吃。我在家里什么时候吃都行。”我又将碗端到他面前,“此次听我的。你吃着,我问你些话。”
他看向我:“那便等会一起吃,你问,我听着。”
我也就不再计较:“你习惯是怎样的?什么时候下职?午间回来吃吗?一般自己院里吃还是要到厅里吃?”
“大理寺与兄长的枢密院不同,身上担着案子,下职时候也说不定,午间我会尽量回来。我们家人多,张罗起来费力,除了年节日,祖母寿辰等这些特殊日子,都是自己简单吃。我和父亲还有三伯因为要上职,有时候吃食时间和大家不同样,便在院子里安了小厨房。”
湖声敲门进了来,在桌上放了碗粥又退出去。
“你按你往常的来,若午间忙不过来,我便遣人给你送去。”
“好。日后,我午间回不回来的,和你通消息。”
他吃完简单收拾一番便走了。
我送走他,添了妆,看差不多时候了,便到祖母院子里请安。
昨晚他细讲过祖母的经历,艰难的一生,如今却依旧笑得舒朗。
祖母觉得累了说要睡场回笼觉,我和婆母,几个姊妹便出来了。
回到院子,我终于开始了自己的事。
左泽本来三个仆从,一个湖声贴身跟着他,一个胡婶,是湖声的母亲,在小厨房里做事,也管着浴房里的水,还有一个丫头叫古环,管着洒扫和洗衣的活计。婚前婆母又拨了两个来,我又带了三个陪嫁来,这一下就显得有些多了。
我请教安嬷嬷该怎么办。
“侍奉两个人,六个就差不多够了,八个确实有些多,只是婆母的面子不能驳,最好让他们自己说要走。”
“这两个人是婆母房里有一个,又拨了阿澈房里的一个。”
“那就不好办了,少公子的还好说,婆母房里拨过来的可能想看看姑爷房里具体情形。先安排些闲事,等过几日再看吧。”
也只好如此了。我将院里琐事都细分安排了,转眼过来,已经到了快午间了。左泽回不回来的,也没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