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
日子一眨眼半个多月便去了。
我盖了盖头,坐上花轿,上别家去了。
人声鼎沸,笙乐不停,吵得我耳朵疼。喉头像堵了什么,难受得紧。阿缨透过窗户把锦帕递给我:“小姐多忍忍,叫人看见不好。”
我拿帕子在眼间擦了,泪水却又冒出来:“我舍不得。”
安嬷嬷一边劝道:“忍不得也该忍得,小姐,以后要忍的事还多。”
只是她实在劝得不得法,我心澎湃又起。到了左家门口,勉强压抑住,脸上的妆应该是没有花。
我听见下马声,接着有人掀开帘引我出轿。
我手里拿着递过来的红绸,一步一步向前走。
“门槛。”我听见他说。
相互扶持,原来是这样,希望日后也如同今日一般吧。
行了婚仪,入了卧房。一些姑姑婶婶来撒帐,唱着歌儿。
他站起来,拿了秤杆,挑了我的盖头,歌声一浪胜过一浪,越来越高昂。我没敢抬头看他。
有嬷嬷过来剪了我一缕头发,又剪了他的:“万事顺意,百年好合。”
然后另一个嬷嬷递上酒壶和酒杯:“大公子。”
他倒上,一杯递给我,温和笑着。
一饮而尽。
姑姑婶婶们都笑着起哄。
他上前两步:“各位长辈,洞房礼毕,请大家厅里用饭。”
有人笑道:“阿泽,是你还是你的新妇羞了怕了?”
“好了,三姊别为难人家新郎官和新娘子了,我们出去好叫两人快独处些时候。”
“原来是我们耽误了新人。”另有人笑说。
左泽将人送至门口,回了来。
我这才好生看他。
城门那日我也见过他穿红,穿得板正不阿,如今穿红却不一样,似乎多了些风流韵味。
“饿了吗?”他走到我身边。
“有些。”我看着他。
“我叫院里小厨房备了菜,等会给你端过来。我要出去应酬些许,可能夜深才回。你在这里,怎么舒服怎么来。”他踟蹰了下,似乎要思考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院子里有个小厮叫湖声,你若要有事,叫他来找我就好。那……我走了。”
走了几步,却突然站住又转过来说:“头面子重的话,先卸下来吧。我若回得晚,你先歇息。”
“好。”
夕阳余晖透过窗照进屋内。
这间屋子宽敞,进门左边是书案,角落里有个小门,是通向浴房,中间立着桌椅,是用饭或是招呼客人的茶盏处,右面是柜子和小榻,过了小榻往里走些,掀了珠帘,才是歇息的床榻。床榻东边的窗下是个梳妆台,看得出是新添的。
我才卸下头面,便有人来敲门。
安嬷嬷走到前去:“谁?”
“小人是公子身边的小厮湖声,来给大娘子送吃食。”
安嬷嬷开了门。
吃了东西,我有了些闲心,叫安嬷嬷给讲讲东西的摆放。昨日她来过左家行铺床礼,顺便也将我的日常物品带过来放置妥当。我听听,阿缨和阿柒也听听,日后寻什么东西也方便。
装寻常衣物的木箱放在床榻左面,两个大箱子并排在一处,里头那个稍小一些的该是左泽的。看到这里,我才觉得真的是很不一样了,有个人日后会与我生活在一处,吃住都一起。
安嬷嬷说完这些,将阿缨阿柒两个支得远一些,又开口:“小姐,我是过来人,有些话想多嘱咐嘱咐,你别嫌我老婆子啰嗦。”她的手来握着我的手,温热深厚,“今夜或许会吃些苦头,但姑娘嘛,都有这一天。只是若他太莽撞,你还是软些声向他说明。初次过了,日后就好了。”
昨夜姨娘其实也向我说过这一番话,只是……徒增惧怕罢了。
今天我不叫自己得闲,也是怕,怕想到这些。可是安嬷嬷的话也告诉我,是回避不掉的。
我只能模糊应着安嬷嬷。
左泽回来果然是深夜。
身上酒气很重。
“故意在衣裳上撒了些酒,好叫他们不好意思多灌我。”他说,“我换件衣裳就好了。”
看他神色清明,该是没喝太多。
阿缨她们在左泽回来时就出了门,我将里间让出来,坐在饭桌旁,等他换衣服。
一片细细簌簌的声音。我有意打破这氛围:“有些事想要问你。”
“你说。”里面回答得很快。
“你怎么称呼三房的姊妹?我看阿浣叫阿澄六姊,你们排行是一起算的吗?”
“我们家……是二三房一起住,所以就一起算的。三房有六个姊妹,长姊、二妹、四妹、五妹、七妹和八妹。”
“你不算在排行?”
他已经穿戴好,撩开珠帘走出来:“我们家这辈比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