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

夜里，阿嫂却来了。

“我和你阿兄不放心你，担忧你心意烦乱，特来与你开解一二。”

我倚在床头问她：“阿嫂，你当时得知要嫁给阿兄是什么心情？”

她也挤进来：“你知道我阿爹这个人，看到你家来提亲恨不得当晚就把我送入洞房。我们女子，嫁人多半是定数，但嫁什么人却由不得自己做主。我出嫁前在我祖母面前讨得一句话觉得甚有道理，如今讲给你听：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并非女子宿命，一人的心绪不该依靠他人。我当时在轿子里想，若你阿兄对我只是一时情意，那么以后他心恋他人我也不要伤心，寻个安静之地，过我自己的小日子。”

“你如今还这样想？”我开她玩笑。

“如今嘛……若你兄情移，我必是要绝婚了。见不得他与别人缠绵。”

看着她的笑意，我不由得担心我自己：“你至少当时还知阿兄的情意，我却连他是谁都不知。”

“你阿兄今日还跟我说，寻个机会让你们见一面。不过阿鸲，这世上盲婚哑嫁不在少数，也不是没有恩爱夫妻，你不要那么担忧，只要真心相待，他必也会以真心回你。”

我一把抱住她，说出我真正心事：“阿嫂，我不愿离家。”谁愿意抛下自己的家，到不知前路几何的地方去，将自己的命运挂靠给旁人。

可是，该来的还是会来。

第七日，问名的媒人上了门。

父兄在前厅应对，我在园子里，无所事事又慌张不已。

“呀阿鸲，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阿嫂匆忙前来。

“怎么了？八字合不上?”

阿嫂笑着瞠我：“哪有那么快？现下怕是还在说着客套话没换八字呢。”她在我身边坐下：“是左大公子来了，你阿兄问你是否要见一面，他好安排。”

都到这地步了，只能见了，若是不合还能抓紧时间退亲。

“于何处见？”

“我看，就这个亭子吧，我多安排几个丫头守着，传出去也不至于说闲话。”

我坐在亭子等着，不一会看见一男子的身影。我想，阿嫂如今定在哪个角落里看着。

那男子走近，对我鞠手：“戚小姐有礼。”

我对他回礼：“左公子有礼了。”

毕竟是主家，我请他坐，接着斟茶。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首次入戚小姐府，叨扰了。”

我礼貌笑着回他一句客套话。

“此处，有我母亲一点心意，盼戚小姐收下。”他递过来。

我忙道谢，是一支梅钗，金色的枝条，火红的梅花。

阿嫂知会过我，什么也不用准备，若他有礼要送，只管收下，阿兄会办。

收了礼，道了谢，突然想到一个话题：“听闻左公子从前定了一回亲？”

他很淡然：“是。”

“那么，是为何而退的呢？”

“八字不合。”

八字不合？骗鬼呢，从小的亲事，到要成亲时才发现八字不合。倒是没问过阿兄他定的是哪家的女子，是否嫌弃人家出身低微？阿爹是三品，其实差他父一截，此亲事是否也会被临到头推掉？

他似乎也想到这一层，缓慢地说：“若此番顺遂能娶到戚家小姐，是左某幸事，某必以诚待小姐。”

他忽然又拿出一个盒子，摆在我近旁：“这是左府给小姐的诚意，庸俗之物，还请小姐不要推拒。”

我打开盒子，竟是茶碗般大的夜明珠。寻常小珠倒是无妨，如此大一颗，该是不能要的。

“传闻夜明珠是鲛人泣血而生，某以此证……以诚待小姐之心。小姐接下，便是应了。”

他这样我倒不知该怎么开口，事情到这一步，婚事应是差不离了，我此时不收，倒是我不应这婚事，虽然我也并不十分愿意，可总归是要嫁的。

我缓笑着：“如此，我先问公子一个问题。”

他应。

“公子诚心答我，是否有其他红颜知己？”

“并无。”

“左大公子，我想有些事情先说开，日后不必就纠结。若我真成了左家大妇，不希望你有外室，妾室最多两房，若你能许，我便收下。”

“话，不该说太满，”他略笑，“但这一诺，某能许小姐。”

“戚小姐说得好啊！”

我转头望去，是一老夫人。

“祖母，怎么来了？”

我立刻明白了，上去行礼。

“果真是阿宁的孙女，戚小姐，我也给你许诺，若妻有子而纳妾，我让人将他棍棒赶出府。”

老夫人后跟着阿爹、姨娘和阿兄。

老夫人又转过身，对阿爹说：“阿宁当初在时，我还带阿泽在你们家来过，好像与你家阿鸲也玩耍过，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