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鹰
宽敞而明亮的屋里摆放着众多不同花样的挂件饰品,华丽的外表下也都洋溢金贵的气息。
屋子的西南角落摆着一个木格,木格上摆着一个青花白瓷瓶,蓝靛色的鹤纹盘旋其上,白瓷质地上乘,懂行的人只需看上一眼就可知这是出自于几百年前那个早已没落的镇子遗留下来的古董,已经几乎绝迹。
这还是里面不太打眼的视频,于角落蒙灰,在这一屋子满是富丽堂皇的气息的称托下,这个外表还算朴素的花瓶都显得格外不值一提。
一眼望过去,只能用震撼来形容心情,只是屋子里格外格格不入的便是那个挂在窗棂前的红漆竹鸟笼。
鸟笼的棚顶是圆形的,整个鸟笼看起来都油光发亮,漂亮精致。
鸟笼里困着一只鸟兽,乌黑的羽毛看上去没有光泽而只是过于黑而像厨房遗留很久的陈旧的煤炭,和这金贵的鸟笼也不太搭。
鸟头上的毛接近于深灰,比躯体上的毛颜色要稍微浅一些,它头部的喙尾很尖锐,微微向下勾,而那双眼睛黑里泛着白光,乍一看让一些普通人就毛骨悚然。
它的爪子牢牢抓在笼子的底座上,爪子也是尖锐的,光是看上去锋利的程度堪比那些泛着冷光的刀枪剑戟。
它的脊背是直挺的,但是与它身上没有光亮的羽毛实在是不太相称,以至于那种源自于骨子里的锐气就下去了大半。
贺京逸站在不远处,背对着窗棂,眉眼的笑意却透着几分无情和冷漠。
他已经几天没合眼了,他看着面前顽固不化的鸟,都被气笑了。
当初皇叔把这只幼鹰赠予他的时候,怎么和他说的来着?
那天皇叔贺初靠着窗棂,落在一片春光里,弯着唇,嘴角荡开温柔的弧度:“我家那只鹰弄了几只小鹰回来,你感兴趣吗?”
他说完觉得好像一只鸟而已,对贺京逸可能没有足够的吸引力,于是接着说:“这种小鹰刚出生,可好用来熬鹰了,而且里面有一只特别机灵的,这刚生下来没多久已经会飞了,你要不尝试熬鹰看看。”
贺初见贺京逸目光懒散,依着他寝殿的门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又往上面加码:“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你要知道,鹰崽子可不好抓,要是你将来想熬,就没什么机会了。想当年我熬小黑的时候,可是八天八夜都没合眼呢。”
小黑——就是贺初那只从十六岁那年一直带到现在的黑鹰,贺京逸也一直对贺初随手取的名字很无语。
贺京逸正好这几天闲着无聊,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结果他按照贺初说的话去熬鹰,根本就是白瞎功夫。
刚出生没多久就能飞的鹰崽子可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主,一身傲骨,比贺京逸本人还有之过而无不及。
他也想饿这只初出茅庐的小崽子,也是人家根本从一开始就不吃他东西,想要饿小崽子也要给他机会啊,这小崽子别说不给他机会了,这几天死撑着不吃东西,感觉下一秒就要奔西了似的。
他站在这只丑死了还蠢死了的鸟面前,想起他皇叔那招牌式的笑容就头疼。
他打小也不是没被贺初坑过,但是不怎么长记性,因为贺初每次坑他,虽然导致他比较惨,但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但这次,贺京逸是真的吃到苦头了。
虽然不全是贺初的问题,但是贺京逸已经发誓下一次皇叔不管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还是别的,他都打死也不信了。
他就该打死几天前不动脑子的自己,他当时怎么就不用脑子想想,皇叔什么时候会这么好心了。
贺京逸的皇叔贺初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是皇祖膝下最疼爱的小孩,算是皇祖母老年得子,于是如今也就刚过了立冠的年纪。
贺初长着一副深情又薄凉的相貌,那一双仿佛盛着凉泉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灵动而温柔,让人感觉如沐春风般温暖。
但是贺初如果不笑的话,你与那双狭长的眼睛对视,那双眼睛把清冷的目光放在你身上,你就能感受到冬日里铺面而来的冷风的孤冷,只是一眼就仿佛让人如坠冰窟。
贺京逸打小就和这位不太按常理出牌的皇叔很是亲近。在他还只有六七岁的年纪,在其他家的少爷都在背着“之乎者也”的时候,贺初就拉着他逃出逼厌的房子,开始了磨人的练武生涯。
那个时候贺初也就十二三岁,书没认真读过几本,但在同龄人甚至还要大几个年岁的人中武功是从无敌手的。
贺初没有贺京逸这样灵光的脑子,不能不读书也比别人读书的人知道的东西还多,但练武的确是一把好手,比别人每天晨起晚练的正儿八经的武家弟子要厉害多了。
贺京逸如今能这么无法无天,也少不了贺初的汗马功劳。总之,他们两个大抵就是一脉相承,一个更比一个能惹事。
贺京逸五岁的时候,就已经从身边的人口里听说了这位小皇叔没少干的那些混账事。
因为贺初深得皇太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