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春
摊主愣了一下,连忙道:“公子是这些花都要了吗?”
贺京逸懒懒地点了个头,眼神却透露出了微许的不耐烦。
摊主怕这么大一个雇主就跑了,连忙道:“五两银子,全部归公子了。”
他原本以为对方可能还会犹豫一下讲价什么的,但是面前人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直接把银子抛在他面前,然后把瓶子和里面仅剩不多的花枝一起拿走了。
贺京逸把花瓶抱在手里的时候才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过于大手大脚了,而且就是去看个人,也不说一定要光明正大地让对方知道,难道还要匿名留个礼物吗?
有点傻。
但买都买了,不送就更傻了。
贺京逸运着轻功,轻车熟驾地来到了李家院子。按道理来说李家院子好歹也是宰相府邸,不应该如此轻松就能闯入的,何况贺京逸还提了一个花瓶。
但是贺京逸只能说,不能说他进来是毫无阻力,只能说随便换一个有点脑子的避开那寥寥几个的看守队,想要进来都易如反掌。
就以李家这点范围意识,没出事,都让他大开眼界。
贺京逸往那个他曾去过的庭院眺了几眼,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花瓶,突然觉得他买下这个色彩艳丽的花瓶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眼前的庭院里都没几棵树,荒凉得像是死水的池塘,岸边要枯不枯的柳树,除了面对庭院里的书房的地方还算有点生机,贺京逸都要怀疑这到底有没有人居住了。
他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怎么在意,如今自习观察,才发觉一个丞相府里的妾,混成这个样子,估计也是没谁了,说不定还能混个古今第一人的称呼也说不准。
李芷若进书房的时候,便发现了桌上明晃晃的落于书案阳光底下的花瓶。
花瓶里的花开得旺盛,水珠洒在上面折射出彩色的光,使花朵去看上去更加明媚娇艳动人。
庭院里其实种了桃树,但是生得不好,一年到头都不见长,到了夏天叶子也没几片,更别想着它会开花了。
李芷若本就是安分的性子,少有在外面走动的时候,每每看到鲜活的花朵也是在有时候请安或者去丞相府其他的庭院才能看见枝头的鲜花。
这也还是第一次,她面前的书案上便被人摆上了开得正旺的花枝。
这么艳丽的红,让她想起了不久前卧在窗棂的那个少年。
少年一身红衣,称得皮肤白如凝脂,眸光里像是映藏着春日里最动人的明媚的春光。
没有少女不爱俊儿朗,少女都喜欢漂亮鲜活的东西,而李芷若当然也不可能例外。
她如今都还记得那天把聒噪的大姐和四妹送走之后她回想起那个春风得意的少年的心动,后知后觉,觉得那人像是一不小心落入了凡尘。
落入了她这个在众多人眼里不堪入目的庭院。
她咬了咬唇,缓缓走向书案。她才发现,书案上的花瓶下压了一行字。
字体潇洒肆意,像是龙飞凤舞,杂乱中的美感却豪不缺失,看上去更能体现了主人潇洒的性格。
聊赠一枝春。
李芷若怔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看向窗外。
窗外阳光悠长,几株长势不是很好的树向阳生长,依稀能看见围墙外的那颗枝叶繁茂的大树的树冠。
窗外没有人,只有风过草木的细碎声,带着初春时的潮湿和刚复苏的虫鸣。
李芷若将这张纸对折收了起来,然后坐了下来,神色一些复杂。
虽然不见来人,她却莫名知道,一定是那天来的那位少年送来的。
毕竟这花的红和那天少年衣袍的颜色是这么的神似。
少女珍视地把花瓶端详了一番,然后伸手扶了一下花枝,体会到了指尖传来的微凉的感受。
她又摆动了一下花瓶的位置,不小心折断了其中一支花枝。
她可惜地把那断掉的花枝重新插了回去。
不远处,少年坐在树上,透过枝叶的缝隙看见了坐在窗棂敞开的书房里的少女。
他打小就被皇叔抓着练武,虽然他也老是偷懒,但是奈何有着皇叔都不得不感叹的天赋,所以长这么大了,武艺倒也还不错。
他的耳力和视力,都是顶好的。
他眼中倒影的少女与之前并无太大变化,依旧是青绿色长裙,只是未像初见时那么精致地梳头打理,脑后只是一只木簪子。
贺京逸抬手随意看了眼手里的簪子,还是觉得手里的簪子有点粗糙,随即收了起来,只是专心看着不远处的少女。
不是他不想见人,只是他怕出现得太突兀,把人吓着了。
他对那天少女露出来的敌意还记忆犹新,他还是先把人哄好了再去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