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对于已知的事物，可以在发生前任意改变结果，但假如扮演‘变数’这一角色的人连自己都不知道要变什么的时候，那可就有点离大谱了。

在即将要出发的前一刻，林鸢还天真的以为神官在和她开玩笑。

“别逗了，哪有‘演戏’不给‘演员’剧本的。”

她身后就是通往三千界的游梦沧海，说是海，却没有一滴海水，浩瀚无垠的黑暗里，布满无数团大小不一的微光，那是一座又一座的孤岛，每一座孤岛，就代表着一个世界。

“……此乃圣意，汝休要非议。”一个娃娃音用肃穆的口吻回答道。

九重天的神官以侍奉天道为己任，大部分终生隐居在神殿内，传说他们觉得肉身太过污秽，怕亵渎天地间的至高，所以经年累月披着白色斗篷遮住全身，厚重的帽檐掩盖了他们的容貌，除非开口，不然男女老少一概不知。

林鸢身高1米78，她瞅了眼比她高出至少两个头的神官，这发育的也太好了。

不过这话说的，她已经踏上游梦小舟的一只脚又缩了回来。

“到现在我连二位主人公是男是女姓甚名谁家住哪个小区几楼几号都不知道，如果这叫非议……”林鸢双手抱胸，眉梢悠悠挑起，“那我要大议特议。”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斗篷下娃娃音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播报机器：“天机，不可泄漏。”

“……”

很好，很官方。

一句话就给她堵得死死的。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人家上头有天道，她上头有什么，只有毛。

只有乖乖当工具人的份。

蓝天白云下，林鸢生无可恋地瘫在椅子上，发出了来自灵魂最深处的疑问：

“天道……嗯……最近是不是闲得慌……”

“大胆！”一声怒喝在脑中炸开，“敢对天道不敬，你个倒霉玩意儿等着受天罚吧！”

林鸢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子，她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等着挨雷批。

过了一会儿，迟迟不见天上雷云聚集，不远处缓缓飞过一艘灵舟，雪白的海鸥展翅划过，祥和的不能再祥和了。

“怎么不见天雷降罚？”剑灵显然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

“虽然不会死，但是雷劈在身上也是很疼的，你可真是一把为主人着想的好剑。”

林鸢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两秒钟，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挨劈了，正掰着指头算日子，一首清新欢快的音乐伴随着甜美的嗓音响彻整个海岸——

“太初院第二百五十届招生考试即将开始，请全体考生抓紧时间进入考场，逾期将视为自动弃考。重复一遍，请全体考生抓紧时间……”

“叫我们了，快，快去考试。”剑灵催促林鸢，在识海里上下飞舞，就差没明说快点放它出来搞事情。

林鸢趿拉着拖鞋，双手插进裤兜，慢吞吞地朝广播的地方走。

其实也不算完全睁眼瞎，至少知道日后将这个世界闹得天翻地覆的对手，现在还只是两个稚嫩学生。

至于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林小姐！”

一个深灰色制服青年看见林鸢顿时像小鸟归巢滑步过来，一秒切换好职场微笑，躬身道：“恭候多时，请随我来，您可以走这边专用通道。”

银绿色纱幔外，密密麻麻围满等待验证身份的考生和家长，毒辣的阳光平等地炙烤着每个人，现场的气氛躁动又闷热。

灰制服这一嗓子，瞬间引来了众人的注目。

不满、鄙夷、羡慕、不屑。

各种含义的眼神，如同箭矢般“嗖嗖嗖”飞向同一个目标。

“凭什么她不用排队啊！”

“嘘，小声点。”

“现在的小孩家里有点钱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年轻的时候不吃苦，等老了有她受的。”

灰制服青年听见身后越来越大的议论声，额上的汗珠止不住往外冒，早知道就不接这差事了，听说林家这位脾气出了名的古怪，要是发起火来……

他嘴里一阵发苦，根本不敢去看林鸢现在的脸色，腰弯得更低了。

“有劳了。”

一道温和的女声从头顶划过。

什么？灰制服有些茫然地仰起脸。

印着沙滩海鸥的花衬衫从他眼前划过，等他回过神时，人已经走出几米远了。

“林，林小姐，”青年慌忙地追上去，“请等等，我来为您带路。”

没跑几步，他发现林鸢似乎放慢了步调，很快追上之后，他也不敢多说什么，低着头走在前面，只是擦肩而过地那一刹那，忍不住好奇，偷偷瞟了一眼。

个子很高，头发也很长，眼睛被阳光刺地微微半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懒怠，刚刚被那样议论，却没有什么不耐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