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因为段氏还被关着,所以家宴也是陈泽贵派人准备的。
陈老太太仿佛并没有受到亲家被查抄的影响。她依然端坐在正安居之中,等待晚辈来拜见她。
虽然分家之时,母亲对自己的态度并不好,但最初的几个月,陈泽成依旧会隔段时间来探望一次母亲。只是他获知自己中举之后,非常高兴地回到老宅,陈老太太见到他也不过点点头而已,而陈老太爷干脆没有出面。
此后陈泽成便不似之前那般殷勤了。
陈老太太显然很不满意小儿子这般作为,此刻看到陈泽成,阴阳怪气地道:“举人老爷百忙之中抽空回家,真是蓬荜生辉。”
陈泽成到底面嫩,对着陈老太太这番话,就有些羞愧。陈舒青看了一眼相陪的陈泽贵,既然他想要修复和二房的关系,那么就应该阻止陈老太太。
陈泽贵一开始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他有些莫名其妙地回望了一眼自己的侄女,忽然,他意识到,眼前这个侄女名义上已经是四品女官了——这竟是陈家的第一个官员。
他立刻打断陈老太太,笑着道:“母亲这是担心二弟为国操劳太辛苦了。”这话既提醒了陈老太太如今陈泽成早就成了太守府的红人,不是可以随意责骂的了,又粉饰了陈老太太的话,听起来倒像是母慈子孝的一幅和美图景。
陈舒青立时对这位大伯刮目相看。她还记得自家被逼离开新河的时候,陈泽贵一脸羞愧地拉着陈泽成的手,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味叹息。
陈泽成便颇受触动,回到小院还对秦氏道:“大哥亦是艰难。”在他看来,陈泽贵也不愿意分家,实在是两房人难以和睦相处,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当时陈舒青就觉得父亲有些天真了。
但她那时候初来这个世界不久,又一直在自己的房内养病,对陈家的其他人并不了解,她只知道陈老太太连医生都不愿意给自己请,所以一直赞成早日分家。
后来陈泽成去参加考学,陈泽贵特别殷勤地送他到考场,更让陈泽成满心感激。若不是有了小宴上的一番变故,连陈舒青都觉得自己之前是多心了。
现在她总算明白了。这位大伯简直就是将扮猪吃老虎发挥到了极致的人,他也不需要冲锋陷阵,自有妻子段氏帮他扫清陈泽成这个障碍。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
陈舒青对于陈家没有什么兴趣,只希望今日能安安稳稳度过一个晚上,不出什么状况就可以了。
所以她很快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垂头跟在父母身后,朝着陈老太太行礼。
陈泽成也冷静下来了。当年他刚刚考上秀才,又迎娶了秦家小姐之后,父母着实看重他。后来随着洪家出事,秦家变得低调,而他又怠于考学,只一门心思钻在白木书院里面。父母也就渐渐不在意这个儿子了。
世上哪有完全不在意父母的子女呢?陈泽成曾经沮丧过,曾经懊悔过。但是他万分感激兄长多年来的支持,如今兄长获得了父母的关注,自己就心生嫉妒,那不是太过分了吗?
所以他从来不抱怨。
如今段家倾覆,陈书文落第,陈书学还在休养,他只觉得叹息,更不会计较了。
陈老太太尽管一直看不上陈舒青,但是也明白陈泽贵的意思,只是她拉不下脸来转圜,场面就有些难堪了。
正在这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佳节团圆,只要一家人安乐和美就好了。”
陈舒青心中一凛,原来竟是一向不问外务,隐居正德堂的陈老太爷来了。多年一来,他一直摆出一幅超然的姿态,除了一些重大的场合会出现之外,从不轻易踏出正德堂。
本来陈泽成一家在给陈老太太请完安之后,陈泽贵就会去请陈老太爷出来用膳——旁人是没有资格去打扰老太爷的清净的。
但是陈老太爷左等右等,不见陈泽贵的身影。他和陈老太太多年夫妻,便晓得定是她这里出了问题。
他有些气妻子不知事情轻重,如今陈家长房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不赶快拉拢好小儿子一家,难道要看着长子一家从此衰败下去吗?
没看到新河镇上的陈氏宗亲都已经不和自家来往了吗?要是不趁着过年的好机会缓和这种情况,那么陈泽贵一家很可能会被族人继续排挤。
想到这里,他重重地顿了一下手中的拐杖,对陈泽成道:“你吃过饭后便和书文好好聊聊,他还不到及冠,落第一次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陈泽成应了,这本就是他本次回乡打算要做的事。陈老太爷见他应得爽快,心中满意了一点,转头又朝陈泽贵道:“去把你媳妇放出来。大过年的,总要让孩子们见见母亲。既然官府不再追究,我们陈家还是能容下一个妇人的。”
陈泽贵也低头应了。
等全家人都坐到了正堂的宴会桌之旁,倒有了几分热闹的气息。陈老太爷不愧是一家之主,一出面就镇住了全场。段氏显然也十分感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