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经历了风波之后，宫内又陆陆续续的忙碌了起来，熹春宫之外已经张灯结彩热闹一片，今日是熙宁公主十五岁的及笄之日。

但是熹春宫依然冷清，仿佛与外面的悲欢并不相通。

临近晌午，烈阳正盛，灼热的光芒透过轩窗洒在女子的梳妆台上。

未苒对着黄铜镜细细的看着脸上的伤口，太医方才已经给简单的处理过了，而今结了薄薄的一层痂，即便是用粉盖上再多也无法遮盖，反而会在伤口周遭留下积线。

索性伤口并不大只是颧骨上一道浅浅的伤口，未苒未施脂粉，却拿起红色的朱砂在伤口两侧轻点，画出桃花朵朵，伤口似枝丫与桃花相得益彰。

她的妆容清素淡雅，脸颊一朵盛开的桃花，少女还未长开恰如初夏水蜜桃，有着独有的天真无瑕。

“公主，你真美，商朝无人可与你相比。”

未苒对着镜子中的脸有了片刻的陌生，面孔之下的是什么，她不知道，只觉得胸膛空荡。

皇帝将她的生辰操办成商朝最隆重的庆典足以证明对她的重视程度。

高座之上，季云泽居于主位俯视座下十二国来访使者，未苒坐于其旁，距离皇帝的位置仅次于皇后，之后是皇子，后宫妃嫔妃列于主座之下，再往下是各国使臣以及随从。

一声击鼓，钟缶同鸣，奏乐激昂，响彻整个皇城。

二声列队，士兵出击，气势如虹，马蹄踏踏，映衬大好山河。

三声奏乐，歌舞升平，舞姬摇摆，尽态极妍，长袖轻抚摇曳杯中美酒。

“感谢各国使臣来访为我爱女熙宁公主庆贺生辰，所有前来使臣赏黄金万两，美玉玛瑙，今日让我们把酒言欢，共享太平！”季云泽笑得开心，举杯同饮，享万民叩拜。

开幕结束，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使臣和大臣都有了些许醉意，他们醉眼朦胧的仰望着皇帝身边的绫罗纱帐交谈着，“这里面可是皇帝宠妃？”

大臣摆了个噤声的手势，“话可不能乱说，这里面坐着的是皇帝的女儿，熙宁公主。”

“不过是个公主而已，竟然坐的比皇子还要靠前，这是什么待遇？难道里面坐了个神女不成？”

“这公主一直养在深宫，我们这些大臣也不曾见过，后宫的娘娘们也极少见，今天还有个娘娘因为得罪了她脸被划伤被关禁闭了。”

“我倒想看看这公主是何方神圣，难道其恣若神女，其文如若孔圣？”前排蕃国使臣醉醺醺插话道，“我们几国年年进贡珍稀果蔬，粮食万旦，纹银千两，想看个公主有什么难的？”

说罢，蕃国使臣便醉醺醺的走到台前跪下大声道，“蕃国使臣求一睹熙宁公主芳容！大商之国，幅员辽阔，能人辈出，想来公主一定是能歌善舞，若是如此何不于今日献舞一曲与我蕃国女子相互较量哪一者更胜一筹？”

语毕，惊四座。季云泽原被酒精迷醉破散开的瞳陡然一凝，仔细打量着蕃国使臣。

熙宁公主乃是他心间宠爱，并非歌女舞女，怎能随意跳舞为使臣助兴，失一国之威？但蕃国这些年一直是外邦之首，他的意见也约等于联合众外使的意见，若拒绝又恐伤及和睦。

这舞比还是不比？

纱帐轻轻动了动，殷桃走到了纱帐之前与公主贴耳私聊后走到季云泽的身旁小声交流，片刻后，季云泽的眉头舒展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蕃国对本国舞蹈如此之自信，可否先与公主的侍女进行比试，若连侍女都不及又何必叨扰公主。”

在不拒绝使者的情况下，用另一种方式证明商朝连一个侍女都比你们使团之人强，以证大国地位，季云泽在心中赞许了未苒的方法。

言语间，殷桃飞身落地，身轻如燕，婀娜袅袅，她腰若柔柳，力达指尖，每一次伸展都犹如一次花朵绽放，舞姿有一股刚劲之力与蕃国女子的魅形成了鲜明对比，转瞬之间已经高下立判。

一曲舞毕，台下掌声如雷鸣滚动，唯有几国使者脸黑如铁，敷衍的鼓着掌。

宴会因一曲比舞而到达高潮，正在此时，一声尖锐的，“报——”让宴会欢快的氛围戛然而止。

一个太监飞速的跑进宴会之上，其手上端正的呈着一份文件，“列国献上贺礼——大皇子黎洛！”

季云泽接过，阅读片刻后，拍手道，“熙宁果然是朕的福星！列国已投诚于我大商，朕一统十三州，创开元盛世！”

在场所有人跪伏，五体投地。

一个年轻少年自红毯上走出，身着一袭白衣，黑色的发垂于身后，肤色惨白如纸，比正午的阳光还要耀眼。他垂着眉眼，往下是坚挺的鼻梁，两片薄唇死死的抿在一起，红的好像已经出了血。

整个人瘦削不堪，轻飘飘的，好像早已破碎。

他缓步走在红毯上气势不屈，仿佛他不是质子而是前来登基的皇子，面前不是他要臣服的人而是马上要被他斩于马下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