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声在子时响起
元铃怎会允许自己偶尔的软弱会被裴遂安猜到,即使裴遂安已经猜到了。
元铃很不服气,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也没管方樱师姐和那个算卦的你来我往眉来眼去藕断丝连气氛不对劲……
元铃愤而离开了。
裴遂安这回便是当真不明白元铃生气的点了,好在也并没有时间留给他纠结情爱之事,云生门的通讯符再次传来,问他这些被彼岸花控制的人应当如何看管。
裴遂安想了想还在昏睡的贺竹屿,于是便迅速回复。
“云州城安宁街见。”
他心意毕,通讯符遂成,但顿了一瞬,又补充了一句。
“着人封住传送阵、云州城,若有必要,请诸位弟子做好赴死准备。”
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云州城既以云生门为依托,又是云生门的根——云生门当真将共生关系玩到极致,也正因此,裴遂安对云生门并非全然是恨意。
裴家的人与云生门之间的关系又何尝不是如此,裴家牺牲了自己保全云生门的荣耀,而云生门得着荣耀并非肆意霍乱,乃是尽力反哺更多的百姓,这也是为何云州城是蓬莱大陆的主城中最繁华的一个。
没有一个门派会庇护这些如累赘般的百姓,云生门除外。
他即使不喜,也不得不认同这样的信念。
倒不如说,他这位被塑造出的法修天才裴遂安,正是为了这一信念而存在——
过了这许多年,他倒也甘心了,如这便是生存的意义,那也不算太坏。
不仅是他,云生门的所有法修都是这样。
元铃恼火着离开裴遂安好几丈远,但到底没彻底离开,不过多时她看见有一盏孔明灯飞了起来。
随后,众多孔明灯陆陆续续飞上了天空,明明有风催逼,它们却目的明确地朝云生门门派方向飞去。
她有些不解,回头看见裴遂安手中也多了一盏孔明灯,他执笔仿佛想写些什么,却最终未曾落笔,一个法决拍上去,空荡荡没有愿望的孔明灯就混入众多孔明灯之中,飞向了云生门。
元铃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这是什么法器?”元铃自然不会以为这是普通的孔明灯。
裴遂安就说:“这是云生门的‘四月灯’,因为每隔五十年的四月是云生门新生进入的日子,这些新弟子进入云生门后都会收到这盏灯,若遇生死之际,孔明灯会承载他们的遗愿飞回门派,自会有人为他们料理后事。”
元铃顿时睁大了眼睛,抬头看着这青天白日漫天都是的孔明灯。
云生门这是在云州城下了血本了。
元铃低头,又问:“你为何什么都没写?”
裴遂安却没回答。
对他而言,如果能与元铃死在一处,已然是莫大的满足,他对这世界并无流连,能有这样的结局,何其有幸,哪里还会有什么遗愿。
林觉府中的傀儡人将贺竹屿带了出来,这小子还在昏迷,只是那彼岸花又重新长到了他的脖子上,此花不详而妖异,元铃忽然觉得贺竹屿才应该写遗书才对。
傀儡人将贺竹屿放在了裴遂安身边,然后对裴遂安作揖离开,它是林觉府中的傀儡人,离开了这间府邸,便失去了灵力,不可能替裴遂安送到安宁街的。
好在云生门的法修就在门外等候,那厢得林觉首肯,云生门的法修才踏入府中,将贺竹屿带走了。
元铃虽知道裴遂安自有安排,不会对贺竹屿不利,但还是没忍住:“这是要带他去哪里?”
裴遂安料到她有此一问,心中虽有酸涩,但生死时刻更多是释然了。
“去安宁街,”裴遂安解释道,“所有身上长了彼岸花标记的人都在那里。”
元铃了然点点头,随后又了解起了屠四娘的状况。
她这厢话刚问完,那边林觉的傀儡人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林觉的傀儡人虽然画了嘴,但极少说话,又很懂礼貌,这个傀儡人却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林卦师!大事不好,屠四娘在房间中消失了!”
林觉脸色一变:“这怎么可能,我给屠四娘下的咒,她决计无法离开林府才对。”
此话一出众人便皱起了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裴遂安,期待他能算出屠四娘去哪里了,又是怎么消失的。
裴遂安虽然也皱着眉,但神色却无太多惊讶:“无妨,困不住她是正常的,左右明日……不,或许今夜,她就会重新出现了。”
不过却是以嫁衣鬼的形象出现。
云生门的人紧锣密鼓地筹划着一切,云州城逐渐变成一座安静,甚至有些死寂的城市。
就这样直到新月爬上了高空。
终于到了七月十七日——
元铃果真穿上了夕遇为她缝制的龙凤褂,四枚蛇形玉佩挂在她的裙摆边成了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