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行尸走肉的少女
箜篌山不像融山,融山是山脉,由大大小小的山峰组成,有高有低,灵气充沛,滋养着南剑派上下近千人的修炼。
箜篌山只是一个山峰,且它周围是平原,这山像是凭空而至此处,在这片光秃秃的平原上孤立无援,引诱着有心者前来,毕竟任何人都能看见它。
当今修士们都走“隐”字路线,藏木于林、藏杀招于群招、藏仙山于群山、藏自我于众生。
箜篌山这样伫立在此处,是无助的表现,恰恰说明没有任何一个群体愿意藏它,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玄音门式微,不足五十人的原因。
“喜频们,实则并不是修士。”裴遂安催动轮椅跟在元铃身后,向这山顶前去,他的轮椅上有法决在发挥作用,纵然这登山路坑坑洼洼多有泥泞,却能他在上面稳坐白衣不染尘。
裴遂安继续说道:“喜频写与我的信中,交代了喜频一族的秘密,她们的□□如凡人生长、消灭,但记忆却能一代传一代,每一位喜频弥留人世之际,便会选择下一任喜频,继续守护玄音门,或者说,守护玄音门的宝物,‘蓝实’。”
“蓝实是中药,”元铃思索了一下,“我时常见到方樱拿它做药盅。”
裴遂安道:“喜频所守护的‘蓝实’是靛蓝色的果子,她以心血赡养的蓼蓝草三十年一开花、结果,才能生出‘蓝实’,这‘蓝实’能令人回忆前尘往事,有些事情不该记得的,也可以想起来。”
元铃想到了相风上仙。
乍一看,这蓝实果仿佛不过尔尔,但若能将飞升的上仙留下的因果一并回忆起来,那这蓝实果的确值得专门有一族人守护——只是不知道蓝实果有没有这本事。
她不动声色继续问:“如此说来,她们诚然保护得很好,这需要以心血赡养的蓼蓝草也好,宝物‘蓝实’也罢,甚至玄音门,几乎不不曾听人说过。”
虽然有一柄长剑插在山峰上,但这个山头却诡异的平静,甚至有鸟语蝉鸣不绝于耳,仿佛这只是普通的山头罢了。
裴遂安不疾不徐的语调自然地融入这山中万物,显得有些空灵。
“那是从前的事情了,如今这位喜频不想再继续,她不想再选择下一位喜频,再让一个年幼的孩子承担这上百年岁月的孤苦和寂寥。”
元铃笑道:“难道她请你来想办法解决此事?”
“裴某不才,”裴遂安颇有几分荣辱不惊的风度,依旧是不急不缓的语调,“我在回信中提到了几种法子,喜频对其中一种甚为满意,所以希望我上门详细叙述——喜频已经年逾七十,我虽腿脚不便,好歹有术法傍身,我来总比她去要方便些。”
元铃的笑冷了下来,他裴遂安去就一位上年纪的老妪倒是不辞万里,当初只需一纸通讯符便可解释的死讯,却拖了二十年未至。
裴遂安不知为何元铃又沉默下来,他犹豫了一下又想再说什么,正欲开口之间,看见前面有个采草药的少女,约莫十一二岁的模样,膝盖受了伤正渗血,沮丧又灰头土脸地坐在路旁,似乎在等人。
元铃低声道:“这孩子有鬼。”
裴遂安深以为然。
他们入山后,整个山头都安静而祥和,倘若不是一尘子那柄剑在上面时时提醒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恐怕很难会相信此处竟然有灭门之惨案。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一切都乃幻境。
但再强的幻境也幻不走一尘子的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裴遂安说道。
元铃也有此意,既然对方有意来引诱他们入套,何不就此接近呢。
‘匠气’剑收,元铃、裴遂安二人朝那少女走去。
裴遂安靠近了元铃,元铃便能感觉到那轮椅确确实实是件法器,她隐隐能感受到黑玉轮椅的温度,一看就是被温养得极好,他极珍惜的。
元铃只想冷笑,甚觉讽刺。
裴遂安那厢似乎是未曾察觉两人距离靠近,兀自开口与那少女搭话,声音温和且清越,极有欺骗性:“敢问这位小道友,可是玄音门的弟子?”
那女孩儿便抬起头,虽然是灰头土脸,但眼睛却明亮有神:“你们是谁?我们这里很少来外人的。”
“喜频公主邀我前来商议要事,”裴遂安自报家门,“在下是云生门的少君,敝姓裴。”
“原来如此,我这几日听公主说过,会有一位姓裴的人上门,”少女懵懂地点头,随后又看向元铃:“那这位是……?”
裴遂安介绍道:“这是我的侍从,裴焦,我腿脚不便,只能劳人照顾,实在难为情。”
“裴娇?”那少女露出个笑,“好巧,我的名字也是娇娇,你们和我一起等会儿吗,我大师姐收到了我的通讯符,应该在来接我的路上了。”
“对了对了,我大师姐是喜频公主的内侍,当初喜频公主从人间的王室到我们这儿来的时候,可爬不动这山,还是我大师姐背她上来的呢。”娇娇开心地介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