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翻了
进了车副座,下一秒从陆九麟那传来发动汽车的嗡鸣声。侧过头,只见他一直紧抿的薄唇旋,不知何时裂开了唇角,森森然地闪烁着一口恶意的寒光。
声调悠缓,他朝着那头不知惹了多大怒气的人物迫击开炮。陆九麟说:“上下有别,时刻掂量才是你身居此位的本分。”
这样嚣张却沉敛浑然一体的陆九麟,正乃周唱晚这许多年最熟识之态。
陆行川自行鳏以来,没有续弦,这惹来了业界内外众说纷纭的对这位泼天富贾陆老五的风流债的揣测。
陆九麟自从初中迄始,已然不下被塞入十几个“野种”兄弟姐妹。
他的性情日益寡漠,与母亲那族的权势人物,也不大亲近。没有后台靠山,便剩在校或校外都是成群追尾的小报狗仔。
陆九麟脖颈仰天,靠着车椅背,一截细长的曲线流畅且美好地在转首之间,徐徐呈现。
陆九麟深受钟鸣鼎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门待遇,身旁云集的众多类同背景的公子哥,在十几次陆家的“羊来了”后也对那些个假意冒充真碰瓷的不甚入眼。反过来以亲身血泪,劝诚他须多多提防“灯下黑”。
长此以来的加深让周唱晚及其母,被防成了个“如临大敌”。
陆九麟偏了一下头,闲散又自在地握着方向盘,下巴作示意的弧度,“像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也不用打扮了。”
他面懒洋洋地说着,一面瞥了她一眼:“知道你得意,别高兴得太早,玩玩而已。”
周唱晚被陆九麟的注视盯住。
她的脸烧起了一层薄薄的温度,陆九麟轻笑说:“不就处心积虑等着这一天?”
周唱晚对他道:“玩到带进家么。”
陆九麟抽回落在外窗外的视线,回到车内,看着周唱晚,停了停,目中难得带了点怔然。
他把脸往旁边一扬,重又盯向外面骤然闪过的夜景。不重不轻地哼了一声,整个人被擢入一种吊诡的绯红。
“就烦你张尖牙利嘴,陆行川怎么看得上你这不机灵的胚子。”陆九麟轻声嘀咕,沉静如水的风光从他削瘦白暂的脸颊滑过,一闪即逝。
他的手搭在窗框边,单手松懒地开车。
不经意的转脸,像是惹来一次漫不经心的闲谈。
“你前晚说你家从前住在穷乡僻壤,冬天空调没得开,电费省下来,缩衣节食要供你念好书。你们一个亲戚都指望不上,何不早早离了穷地方出来打拼。这么多年穷守,别说是痴情地等一个归人。”
周唱晚安静须臾,小声辩白:“哪个归人?我生父很早就离开了这个国家,何况那儿也非俩人出生地,那些七姑六婶的全是些远亲。选那落脚点无非有学习政策,和一中有挂钩的制度。我妈妈盼着我上这所学校呢。”
陆九麟瞄着她盯了好一会儿 “你口中的妈妈是个天寒地冻给你挑毛衣,抱着你窝脚子暖心坎的贤母,我这几年眼见耳闻的版本,却是大相径庭呢。”
周唱晚看着陆九麟。
陆九麟说:
“你那口中的一中,省会重高几年前还是由董事会组成的私立高中,这几个才作公家。前先听说有档谈好的公益综艺,因不可抗力因素搁浅。宋歌渡那老爷子恰好是当时在任的会长,这盘棋下得要真如此煞费苦心,你妈妈可真乃能人。”
周唱晚微垂的眼皮掀起来,颇有些温良无害的之意。她睫毛的抖动,令人联想到惊起的一滩飞鹭。
她笑起来细小的牙齿跟着显露,不知怎的像极了雪白的藏狐。从高山上的皑皑白雪处蹦落,下一秒能直接耸进主人怀抱。
“这事,上中学陆叔叔还特意征询过我和妈妈的意见呢。”她说道,“那会子叔叔正好去海外过年了,派的是宋歌渡来我你家旁听,你记得么?我还历历在目,你当日从篮球场回来洗了澡,好像是疲倦之尤,经常带的帆布包从一回家就被你单手扔在了一楼的洗衣机里。那天你的心情和我头一次看见你时,是一样的阴沉。一直把自己反锁关在,东侧那间屋子里。”
周唱晚停顿了一秒,抬起眼皮撩着他:
“那间屋子你在我12岁那年给过一个钥匙。我后来挂了红绳还给你,放在你屋外的那盆水仙蓝盆栽边上。”
陆九麟的眼梢吊起,没什么波澜地看过来:“有这回事?”
手机嗡嗡地响起,像平地惊雷毫无征兆地响在口袋中。正要去拿,叮咚叮咚又是几条急风骤雨般的消息。陆九麟没有理会她,惟瞟了一眼而已。
周唱晚接起电话,一手掩人耳目地捂着一嘴出声,在陆九麟看来,鬼鬼祟祟得出奇的可笑。
一个接一个蹦出的头条实时,已无暇顾及。刚按下接通键,那头情续极端稳定的通知,劈面降临在耳畔。
“现在,你和陆九麟的照片登上了各大头条。如果你要补救措施,现在……”
眼前一花,手机劈眼就被捞了过去。呼吸在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