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二)
来。杨昭捡起船桨为矛,左右开弓,将人纷纷打入水中,船桨都拍裂开,他便将桨也丢入水,剩得半根木刺,当做利箭钉入那条官船中。
瞬息之间,周围所有的船只全部吓得往远处避开,那艘官船已经漏水,半陷在水中,里面的人也像饺子下锅,船下很快传出两三个女子哀求呼救的声音,杨昭充耳不闻,有护卫的脑袋从水中浮出,扬臂想呼救,杨昭黑色的布靴踩住那颗头,将其压回水下,压出一串气泡。
苏奈从船舱出来,惊愕地望着杨昭,少年面无表情,眼中却有股冷漠的戾气。
他心上的灰纹,又炸开了一两条。
苏奈急得跳脚,掰不开他的脚,无措地顺了一下他的胸口,掐住他的手摇晃,“你再踩,他就死了!”同时忙得晕头转向,拿指头暗暗发功,叫碧绿的藤蔓钻入水中,把掉下去的人一个、两个、三个……八个捆成粽子,甩到对岸上去。只求那灰纹赶快停止!
杨昭冷笑道:“他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却慢慢将脚松开,漠然地坐回船头,拿着剩余一只桨,继续向渚上闷劲划去。
苏奈刚将那人踹上岸,累得擦了擦汗,又在上游路过了一只漏水的破船,船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凄凄惨惨地伸出双臂,似是在求助,杨昭已冷冷地将船划过,一瞬间便看不见她了。
苏奈望着杨昭的眼睛瞪得极大,极诧异。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杨昭帮王婵奋力划船的画面,那个眼神澄澈的少年的脸,渐渐地与眼前这张冷漠的脸无法叠合了。
嗅一嗅,那颗心上似乎开始散发出令她难忍的腐气。
忍了这么多日,苏奈实在忍无可忍,深吸一口气,一巴掌拍掉杨昭手中的桨:“别划了!”
杨昭一副无谓的模样,任凭小船在水中飘荡。
红毛狐狸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她力大无穷,抓起杨昭的后衣领,强行摁着他的脖子向水面压去,嫌弃道:“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绿水如镜,照出一张憔悴而落拓的脸。他眼周发青,眼窝微陷,双眼黯淡无光,唇边也因久未打理而泛出胡茬的青色。这陌生人是谁?杨昭心中一跳,旋即是深深的刺痛。
他停顿一下,淡淡地说:“你可以走。”
苏奈放下他,船舱里传出丁零当啷收拾包裹的的声响,杨昭紧抿唇,闭上眼睛。
图剑的,图色的,都是因为他有利可图,他须得辛苦把持着一切,当他一无所有,所有人终究会离他而去。
只是好一会儿,船舱里摔摔打打的声音还没有停,仿佛有人将箱子拿起来又摔下,如此反复,杨昭又将双目睁开,有些疑惑。
就那么几件东西,至于收拾那么长时间吗?小妇人已扭腰走到了他面前,怒视着他。
“苏姊姊,你想去哪?”杨昭不去看她,不自然地把玩着桨,“我还可以最后送你一程。”
按理说,杨昭这颗心现在非但有毒,而且已经脏污,变得对她毫无吸引力,就算他愿意此刻献上心脏给她吃,她都没胃口。但不知为何,她磨磨蹭蹭,还是不甘就此离开。
也许是因为她已经在这男人身上浪费了太长时间,也许是因为她见过它曾经有多么干净。
“奴家再给你最后一次选择。”苏奈一手搂着箱子,转到他视线之处,他转到哪,她便走到哪,“你做好人还是做坏人?”
“苏姊姊,你再劝说也无用。”杨昭终于开口,
“我已经不信道了,一个不信道的人,是没办法入道的。从小我娘便教导我为人宽厚,与人为善,我宽厚了,可村中上下,无不欺辱我,门派弟子也无不讥笑。我一生做善事,却得到了什么?只是让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认为我好欺负,肆意安排我、欺凌我。其实我早有疑惑,只是这次才彻底想通。善没有用,恶还不容易?我又何苦活得那么辛苦?”
话音未落,那颗心上再度蹿出数条灰纹。苏奈伸出狐狸爪,拍在杨昭脸上,直接将他打倒在船舱上,惊得大黑犬向后一缩,狗眼小心地望着杨昭。
杨昭捂着脸慢慢爬起来,却没有向她还手,脑袋一阵阵发懵。
苏姊姊打人,还是好疼啊。
“奴家不懂你说的什么容易辛苦,你现在这般不睡觉,不梳洗,不练剑,一步三喘,难道很轻松吗?”苏奈盯着他说,“奴家觉得你的心仿佛很不痛快,别问我怎么知道,因为这个,奴家也不高兴好几日了。”
娇滴滴的声音如涓涓细流注入杨昭心里,苏姊姊说话虽然听起来哪里有些古怪,但却每一次都极为真诚,能让他的心柔软起来。
“你知道林中的野兽,像狐狸之类,被猛兽撕咬时,就算不挠死它,也要拽掉它一大撮毛。不然不就白白被吃了吗?奴家是半点亏也不肯吃的,吃亏令人难受,这次不成便算了,养养精神和皮肉,下次找机会偷袭,咬秃了它。”红毛狐狸恨铁不成钢道,“瞧瞧你这样子,奴家实在想不明白,谁惹了你,你打谁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