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猎行起
总算是睁开了眼,径直坐起身来,“今日是冬猎?”她迷糊了几日,已是全然忘了今日之事,好在现下想起来倒也不算太晚。
“是呀小姐,总算是醒来了,快快,奴婢已经将衣裳给您放在火炉旁烤热了,抓紧些更衣吧?”
段满枝听罢,只得乖乖撑开手臂由她倒腾。
原先在东南西北定做的那一身裙子太过华美,本还穿得,只是今日她有要事,与姜全卿商量好了的,穿那一身裙子太过繁琐,于是早些天便又在外重新订了一身利落的,便是现下秋桑替她穿上的这一身蟹壳青的翠纹织锦袄裙,裙摆恰恰搭到鞋面上,不至于在地上拖拽,脚下蹬一双鹿皮小靴,一缕小腰被珠带掐的纤细,袖口也用护腕给一一捆紧了。
头发本也是要挽个好看的发髻,少说也要戴上三五根发钗,现下却是全都不要,只尽数学得游同想平日里一般,束高了马尾,取一玉冠好生簪住,本是迅速就能完工的事儿,秋桑却硬是要在她脑袋上玩儿出个花样来,只说今日那些个随行的公主小姐们定是个个身着华服,便只她穿的这般素净也便罢了,头发也不挽,一股脑束高了就束高了吧?总不能光溜溜的一脑袋。
于是原本一刻钟就能完事儿的头发,秋桑硬是给她拖了快要小半个时辰,镜中虽是看不清晰,可抬手一摸,却是摸的无数凹凸不平的小疙瘩,也不知秋桑这一会儿给她编了多少根辫子一同束进去,却好在是完工了。
段满枝只站起身,又披上一件月白偏青的蒲纹斗篷,系好了带子,往铜镜里一瞧,虽说不及女扮男装,却也来的英气,若是除却她现下尚还稚嫩的脸蛋儿的话。
段满昭与段满筝二人见她时皆是一喜,上前打量了好几圈儿,不禁努嘴,“早知今日便像二姐姐这般穿了,如此绊脚的裙子,真是恨不得剪上一刀。”
段满枝只笑,扭头便见游同想正从西院儿出来,自从上回在她院子里头见过后便再没碰过面,今日已是这些天来的第一回。
他今日一身石青色弹墨藤纹的劲装,肩宽腰窄,袖子同样收进护腕里,虽是大周样式,腰间的大带却是典型的大夏样式,坠了不少素银的饰片和兽牙,他今日没束发,极为少见,只从鬓边往耳后编进几根辫子镶了银饰,像是只为了防止发丝垂落下来挡了视线似的,其余尽数坠于腰后。
他出来时,徐靖中正追在他后头给他递上披风,随即又绕到前方给他系带,游同想便只是站着,抬了抬下巴,理着护腕里被硌的有些不舒服的衣袖,面无表情,与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很是矛盾,今日瞧着,倒像是要出去就此大杀一场似的。
虽是被挡了大半,但她还是瞧见游同想的目光越过徐靖中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她好几番,像是觉得新奇似的,提了提嘴角,背着众人的视线陡然朝她笑了笑,露出上唇的一颗尖牙。
段满枝只面无表情的扭过头去,她收回刚才说游同想今天不一样的话,分明就一样啊?跟来福一个样。
宫门口处的出行队伍慢慢驶过长街,最前头先是一组用以开路的禁卫军队,随后便是泰安帝。
这是段满枝穿进书里之后,第一次看见泰安帝的真容,他如今算来怎么着也过半百了,但她想,应该没人会说他是老当益壮,这词儿压根儿都还用不着衬他,如此一身赤金色的龙袍加身,腰背笔挺,既不大肚便便,也不混身肥腻,却是身型魁硕,剑眉入鬓,凤眼生威,如何为帝王之相?现下便是,他如今已然不及那些年轻的王爵子孙们细皮嫩肉,面上尽是多年沉淀而来的痕迹,却是一眼便能让人胆寒,段满枝想,即便他不是皇帝,也无一人不会当机立断的选择于他。
泰安帝不是坐车碾,而是骑马领头,一左一右则是宣平候段振儒,以及当朝国丈盖容信保驾护航,再往后自是帝后盖容珠的车碾,其次便是随行的公主,皇子还有郡王,再然后才是诸位随行的大臣及将领携其家眷,最后再以禁卫军队收尾。
队伍路过府前,后方的车驾自行放缓了速度,再让候府的马车驶入,宣平候府此次冬猎,除了康氏和谈氏,柳氏与三位少爷以及小姐皆要前往。
段维霖昨夜便与段振儒一同回了府,段维宽和段维柏作为朝廷官员,却是今早先去了宫门口处,然后再随队伍前行。
“枝儿。”
段满枝踏上马车的步子一顿,一扭头,便见段维柏正笑着看她,若是从前,她一定觉得她二哥哥虽是掌刑狱之事,却是温柔极了,可如今瞧着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可要骑马?”他也不知从哪儿牵出一匹马来,乌黑的毛发闪着光泽,四肢健硕,与他身下那匹齐头,“这马的性子很是温顺,队伍的速度不快,你今日穿成这样,便是想要在猎场上大展身手的不是吗?此去一行恐要两三个时辰,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熟悉这匹马。”
段满枝闻言,心里虽是痒痒的,但还是有些犹豫,谁知段维霖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竟是自她身后将她一把给抱了上去,“小妮子,今日想骑便骑吧,玩儿个痛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