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机引
阿月咬着唇,神色倔强:“可毕竟是救他们左家人……”
顾淮衣摇头:“别这样说,左夫人对我有收留之恩,而且从小到大,四哥不知道帮了我多少回。”
“既是夫人对您有恩,二公子与您情分深厚,若这事是夫人和二公子开口,阿月也无话可说。”阿月神情愤愤:“什么时候轮到福柔郡主出面?她分明是把小姐往火坑里推。”
顾淮衣沉默。
二嫂出面,多半左夫人或者二郎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从邺都到太白谷,相隔千里,中途没有拦下她,就已经是摆明了态度。
否则二嫂一个双身子的人,不好好在家养胎,千里迢迢跑来太白谷图什么?
左家自然是想让太白谷出手,只是不方便出面开口。左家正值危难时期,一举一动都被上面盯着,稍有差池,万劫不复。
无论是谁授意或者默许,顾淮衣都不愿知道。
知道了,徒生隔阂。反不如这样稀里糊涂应了,免得自己后悔。
当然,福柔郡主也有私心。福柔与二哥成婚,多半是迫于局势,论感情自然是不深。她想把自己打发得远远的,也能理解。
所以福柔郡主挺着大肚子往那一跪,这事就没有转圜余地了。
其实啊,倒也不必把胜利的姿态摆得那么低。早在左惊梦娶福柔郡主那会,顾淮衣已经输得彻底。
顾淮衣眼睛有点热,仗着天色暗把那点湿意逼回去,又凶巴巴地把阿月往床边推:“哎你这小丫头片子的怎么话这么多?这事我决定了,你要是不乐意就回去。下次再敢只身犯险,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她没用几分力,阿月却踉踉跄跄往被衾上栽,吓得顾淮衣赶紧把她捞起:“阿月?”
阿月心口闷闷地疼,捂着胸脯说不出话来。
顾淮衣忙为她解开衣裳,胸间紫印宛然,顿时眼睛一红,心疼道:“是那黑衣人干的?”
阿月点头:“他也没落得好,中了小姐的秋绵散,够他吃好一阵苦头。”
“秋绵散的解药特殊,有一味‘紫蟾酥’是明记药店独有,到时候让店里伙计留意着,顺藤摸瓜,必然能找到那人。”顾淮衣冷笑,太白谷的传人哪有这么好欺负的。
第二日,天光大亮。阿月一向起得早,做完早功之后便出了门,顾淮衣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朝食摆了二十八道,有蟹黄酥、什锦攒丝、果仁熘鸡片、寿字苜蓿糕、燕窝牛乳盏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不过好在桌上一道红肉都没有,顾淮衣心里哼了一声,倒也不客气,见了喜欢的浅尝了几口便放下。
见她吃得差不多,侍女伺候着漱了口,喝了盏花茶饮,这才将她请去议事厅。
顾淮衣也想拿乔,可毕竟有求于人,略拍了拍脸,待铜镜里浮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甜笑,这才施施然出了门。
“三丫头来了,住得可还习惯?”符冲刚下朝回府,这会身边围了一圈医官,看品阶均是不低,众人对着方子或是摇头或是蹙眉,各抒己见议论纷纷。
“府上安排极为妥当,是双双打扰了。”顾淮衣客气地笑。
符冲向众人介绍道:“这是我外甥女阮氏,太白谷嫡传子弟,药方出自她手。各位都是圣上钦点的岐黄圣手,有什么高见不妨直言。”
太白谷这三个字一出来,在场的医者已经消声一半。太白谷是医道正源,用药的祖宗,天下奇难杂症若放在太白谷治不好,就相当于判了死刑。只是顾淮衣这方子用药极险,必然会招致非议,她心里也有数。
果然其中一个年纪约莫六十来岁的医正,胡子花白,褶子历经沧桑。他站了出来,皱眉直言道:“姑娘师承名门自不用说,只是这药方过于儿戏,川乌、草乌本是大毒,又加了附子和□□,剂量之大闻所未闻,真是……真是胡闹!”
他本想说庸医妄言,可毕竟太白谷天下闻名,就算不给辛家面子,也好歹要给符冲面子,这才忍住没骂人。
其他人也附和:“就是就是,这药乱了君臣佐使,若真服用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顾淮衣也不生气,依旧是言笑晏晏:“那依诸位的高见,该如何解牵机引之毒?”
她这话一出,一众的杏林大家皆消了音。起头的老者思量了片刻开口:“牵机引主料是马钱子和钩吻,性属苦寒,应用火毒攻之,臣以为火蜈螯、金蟾尾和竹叶青三毒或可一试。”
立刻有人摇头:“以毒攻毒未免凶险,老吴这药方也不靠谱。”
吴御医立马反驳:“我不靠谱?你行你上啊!”
顾淮衣趁众人争吵的时候,叫侍女取一对兔子来,当着大家的面灌了半勺牵机引。没多会,原本活蹦乱跳的兔子立刻抽搐起来。
见她二话不说,上来就放倒一对兔子,且言笑晏晏神色不改,众人心底不免发毛,总觉得再多说一句话,前面的兔子就是自己的下场。
顾淮衣忙着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