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凌

时间从冬走过了春。

三月细雨绵绵，染绿了枝头的树叶，好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但是对于值日生来说着实不那么美好。

“唰唰——”

倪思予握紧扫帚，手腕发力，费劲地清扫着篮球场边的林荫道。落叶被雨水打湿，粘在水泥地上，怎么扫都扫不进畚斗里。

已经放学好一会了，学校沉寂了下来，只余篮球场还有些许人气。

倪思予越扫越焦躁，泄气地将扫帚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灰尘。她稍稍思索了下，决定找个塑料袋套手上，直接上手捡。

她抬眼四处寻了寻，看见不远处体育器材室的门半掩着，于是她准备进去找找看。

正当她准备伸手推门时，后背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直接将她推了个趔趄。她撞开了半掩着的门，跌跌撞撞地顺着力道冲了进去。

器材室里光线昏暗，因为长时间不通风，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灰尘味道。

倪思予双手撑了一下置物架，稳住自己的重心，随后快速转身，想要看清罪魁祸首的样子。

门口站着一胖一瘦两个男生，因为他们的位置逆着光，她没法认清两人的脸。

倪思予内心一阵慌乱，紧张问道：“你们是谁？”

胖子率先有了动作，他抬高手臂，倪思予这才发现他手中还提着一桶水。

“哗啦啦——”

冰凉的水瞬间浇了她一身。

倪思予惊恐地尖叫出声，吓得直往两个置物架中间的缝隙里缩。她带着哭腔，语调顿时尖锐，战战兢兢地喊：“你们要做什么啊？我不认识你们！”

“倪存海是你老子吧！”瘦子走向缩在角落里的倪思予，一把拽住她的手往外拖，“妈的！老师了不起吗？！成天告家长告家长，妈的！”

倪思予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架子，使出全身力气挣脱他的桎梏，哭声越来越大：“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胖子，”瘦子回过头对着胖子吼，“还愣着干嘛？把门关了过来帮忙，这妞力气真大！”

“砰！”

半空中的篮球失去接应，应声砸向地面，“咕噜噜”滚远。

“陈晏，发什么呆呢？”

同伴看见本该接球的陈晏突然静止不动，疑惑出声。

陈晏紧紧拧着眉心，盯着关上了门的器材室，低声骂了一声，立即抬腿跑了过去。

“诶，陈晏，你干嘛去？”

“不打了！”

“你们别打我，呜呜……”

倪思予被两人粗鲁地拽出角落，其中一人推搡着她，将她推倒在地。她顾不上掌心的刺痛，赶忙爬起来，蹲下身子，伸手护住自己的头。

“倪存海不是挺能的嘛！”瘦子伸手揪住她的马尾辫，“我倒要看看，他这回——”

他的话还没说完，“砰”地一声响，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你谁啊？”离门更近的胖子想要去拦人，被来人一脚踹翻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

瘦子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直到手腕上的剧痛袭来，他才回过神。他被扭着手腕，痛得只能放开揪着的马尾辫，另一只手连忙握成拳，向那人挥去。

陈晏的头微微一侧，轻松躲开袭来的拳头，抬脚将他踹倒。

他伸出手，将蹲在地上的倪思予捞了起来，把人护在身后。

胖子和瘦子再一次扑了上来，陈晏狠戾地挥拳揍向他们。两人毫无章法地应战，没一会又被他踹倒。

他们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胖子又气又惧，虚张声势地吼：“你谁啊？你他妈少管闲事！”

倪思予听见身前的人微微喘息，语气平静回道：“我是陈晏。有本事就来找我麻烦，滚吧。”

两人听见对方的姓名，明显愣了，匆匆撂下一句“你等着”，就脚步踉跄着跑了出去。

陈晏甩了甩胳膊，回身看向倪思予。

因为被泼了水，倪思予冷得整个人瑟瑟发抖，马尾辫被扯得凌乱不堪，校服沾着水渍和灰尘，苍白的脸上挂满泪水。她哑着嗓音道谢，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陈晏脱下校服外套，扔到她身上：“穿吧。”

陈晏看见她裹着过长的外套，扯了扯袖子伸出手，抹干净脸上泪水，手上的血渍和灰尘又往脸上添了几道污痕。他忍不住勾起唇角，言语中混着些许调笑意味：“瞎子，你怎么老是遇到校园霸凌？”

倪思予抹脸的动作一顿，气恼地瞪了一眼曾经霸凌过她的某人。

他低低笑了几声，活动了下擦伤的指关节：“走吧。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回趟家。”

倪思予正准备迈腿跟上，突然想起什么，神色带了点焦虑。

陈晏：“又怎么了？”

倪思予：“……我卫生还没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