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
此时已入深秋,山野间虽隐蔽,却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
游肆便问询齐暖可还愿意在此处停留,齐暖站了许久也觉秋风萧瑟,便也应下、随他一同离开了。
“说起来,那出现在客栈里的是什么人?”游肆在前面带着路,一边问她,“说实话,我昨夜钻神器规则的空子、窥探你的未来之时,便看见那人在你后面穷追不舍,且眼神阴鸷得紧,故而才提醒你呢。”
齐暖走在后面,低着头许久都没有说话。
游肆已经习惯了她的滞后回答,没有催促,只是继续往前走着,抬手拨开林间低矮的灌木枝叶,好让齐暖也能走过。
齐暖轻轻颔首致谢,终究是开了口。
“是太子。”她的语气似也有些意外的样子,“以前殿下在我面前,分明不是这样的人,只是不曾想……”
不曾想,他原是可以这样从容地欺骗外人,说她是他的未婚妻子。
原来那个温柔却阴鸷的青袍人就是太子顾知熙——他是太子诶,没记错的话东秦朝堂这一年里有很多事,太子党和五皇子党的党争也愈发激烈,而作为太子的顾知熙却放着这些不管,要出来追齐暖一个逃跑的小姐。游肆不由腹诽,这太子当得不合格,放他这儿高低得给他废了。
“噗。”
此时他却听见了齐暖的轻笑声,游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无意间是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了。
没办法,他就是这么一个无拘无束的性子,向来随意惯了。不过终于听见齐暖还算轻松的笑声,游肆也微微弯了弯唇角。
“不知你知不知道。”齐暖没忍住笑完之后许是觉得有些不太礼貌,便难得主动开口提道,“殿下生母虽是宫女,幼时却过到了我姨母的名下,故而我们也时常有往来,且关系不错。”
诶?
游肆看帝姬原文只写了顾知熙是当今皇后沈姒之子,却没看到过原文有这般描述。
于是他便如实说了,但这下却轮到齐暖惊讶。
“这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朝堂中人尽皆知。”她道,“帝姬竟然没写出来吗?”
游肆摇摇头:“或许她设定好了,只是未来得及在原文中写出来,也尚不可知。”
齐暖颔首,却不予置评。
此时日已正中,林间云岚尽散,秋风拂过枯黄的树叶,枝横叶展间,泠泠的清光便或明或暗地在他后背不断跳跃着。
齐暖跟在他身后走着,突然道:“你我第一次相遇,并不是在客栈中罢。”
走在前面的游肆猛地打了个趔趄。
“咳,哈哈,怎么会呢?”他站稳之后立刻狡辩,“没有的事!我可是神仙,和你初见当然要给你一点神乎其神的仙人震撼。”
“哦,是吗。”齐暖语意凉凉。
“当然了!”游肆头也不回,答得飞快。
但即使他不回头,她也能猜到他现在心虚的表情。
齐暖愉悦地眯起了眼睛,“自从我逃离京城后,便有了个习惯。”她并不戳破他,而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每日我会在随身之物上做一些不同的记号,并记住是何时将何物转交给了何人,每晚会回顾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是否有什么异常之处。”
“呃……”游肆在前面干巴巴地问,“所以?”
“我先前给过一个重伤的少年一些铜钱用来治病,但没过几天,那铜钱中的其中一枚便被人用来寻找‘有缘之人’。”齐暖说到后面,语意中的调侃越发明显,“我倒不知一枚普通的铜钱过了几天便能摇身一变变成能寻人的神器,神君见多识广,可听说过这样的事吗?”
她说到后面时,游肆已经抬手把耳朵捂住了。
“别念了大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游肆真崩不住了,“你猜得不错,那是我精心设计的初遇,但你救了我,却没完全救。”
闻言,齐暖面上绽开如夜昙般明净而空灵的笑意,她收了调侃游肆的心思,终还是道出了句实话:
“我若救下你,谁知道会不会重新走上帝姬为我安排的剧情线呢?”
只是,她也不能完全不救。
就像她当时就看出铜钱有异、本来并不打算去赴什么老者的邀约,但听闻这与店小二的未来有关,最终她还是去了。
思及于此,她便转了话题问:“当时我们如此突兀地离开,店小二那边,会不会出什么事?”
被她这么一提,游肆也才想起一件很重要但刚才却一直没来得及细思的事情。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来,看向齐暖。
“怎么了吗?”自他展现真实面目以来,齐暖还没在他面上看见这般凝重的神色。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游肆皱起眉来,本就冷煞的面容便显得更加冰冷,“你知道的,昨日我窥探你未来时,见到在某个夜里,顾知熙带着他的人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