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气
捕捉到伏昇眼底一晃而过的惊愕,莫怜一字一句揭晓:“合 欢 宗。”
剥了一半的虾,在伏晟手中断成两截,他凤眼睁大,眼底的错愕展露无遗。
莫怜对他这般反应甚是满意:“师父都叫了,可不许反悔。”
伏昇痴愣愣:“不……悔。”
“好了,你慢慢吃着,明日一早,我便带你启程回合欢宗。”莫怜起身上楼,不一会儿,折返回来给伏昇仍了瓶药,“给你单开了间房,换身衣裳擦一擦,脏死了。”
“是,师父。”
伏晟轻柔应下,待莫怜走远,他眼神倏变,冷冷望了眼碗里找不到机会送出去的虾仁,擦手起身,留下一桌没怎么动过的菜肴。
*
厢房素雅,东西不得挑剔。
莫怜摘下帷帽,从芥子袋中取出自己用惯了的冰蚕丝软被和千年木棉做成的帛枕铺好。
而后,又从芥子袋中,取出鹅梨帐中香燃上。
“砰砰砰。”
敲门的声音轻柔,三下一停。
莫怜前去开门,看见伏昇紧张站于她门前。
他已换上一身洁净新衣,模样更显俊逸。莫怜心中暗喜,果然没有选错人,表面不动声色:“有事?”
伏昇双手紧握着瓶药,不好开口:“师、师父,徒儿够不到后面的伤口,能、能不能……”
听出伏昇的意思,莫怜留出门,往里走去:“进来。”
久久听不见脚步声,莫怜回头,正对上伏昇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他的神情专注,目光里蕴含着一种莫怜看不懂的情绪。
再见这种眼神,无端叫莫怜又想起了那个人。
无声对视须臾,莫怜移开视线,唤他脱衣坐下。
伏昇始终背对着,一件一件脱去上面的衣物,露出背后一大片淤青,还有几处依旧带血的伤口。
莫怜取出手帕,先给他擦去伤口周围的血迹。她的动作很轻,依旧能感觉到伏昇微弱地颤抖,便找了些话聊:“刚为何一直盯着为师,是觉得为师生得好看?”
“嗯,”伏昇毫不犹豫点头,“师父生得如此好看,为何要带着帷帽遮掩?”
莫怜给伤口点上药粉:“师父欠下的情债太多,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师父是在躲人?”刚才还痛得发颤的少年,如今仿佛感觉不到半点疼痛,“师父欠了很多情债?”
莫怜的注意力全在伤口上面,没察觉出少年变冷的声线,轻飘飘道:“不算少。”
“入了合欢宗,若想修为增进,很难身上不背有几份情债,你还小,以后你便会明白。”
“所以师父所做的这一切,全都只是为了对方的修为?”
伏昇紧握拳头,像是在极力隐忍些什么,莫怜只当是他觉得痛,反问:“不然?合欢宗最不能认真的便是情,除非你想修为就此停滞不前,否则对方修为的上限,便是你的上限,没有人可以容忍自己的道侣去与别人双修,届时双方都会痛苦,还不如各取所需、点到为止。”
“好了,”莫怜起身盥洗,“早点回去休息,明日一早,我带你回合欢宗。”
退出莫怜的厢房,伏昇那双浅色的瞳孔,阴戾含怒,充满不甘,蕴含着一股想要撕毁一切的冲动。
“咯吱。”
身后的门重新打开,伏昇眼底的情绪瞬间敛去,变得低眉顺目。
“昇儿,”莫怜叫住伏昇,声线愉悦:“想不想回去报仇?”
*
乌云遮月,晚风习习,原先热闹的奴隶市场,此刻空荡冷清。
经过今日那么一闹,生意受到影响,运来的奴隶多数没能卖出去。
大汉装着一肚子火,吩咐手下将奴隶装上车,自己坐在一旁,端着坛酒,骂骂咧咧:“他奶奶的,到手的银子就那么没了,还连累我得罪了那宋公子,要是让我再抓到他,看我不弄死这臭崽子!”
“走,明日若还不能把他们给卖出去,我就把你们全都给卖了,都是群没用的东西!”大汉还在骂,骂到喝光坛里的酒,他随手一掷,酒坛“砰”地一声,四分五裂。
酒精麻痹了大汉的反应,大汉自顾自走在前面,好一会儿才发觉后面的人没跟上来,回头骂道:“磨磨叽叽的,是不是想找死……”
眼前的景象叫大汉瞳孔放大,他身后的高台之上,坐着一个悠然自得的紫衣女子。紫衣女子手摇团扇,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弯起,两颊浅浅的梨涡勾勒出妩媚动人的笑容。
大汉看得痴迷出神,哈喇子流连在嘴角几近欲滴:“姑娘,那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去?”
他色眯眯往紫衣女子方向走去,待藏于夜色中的少年走出,他终于意识到不对。
他的手下全数被定身,一动不动。
拔腿要跑,却被一道紫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