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8

平日漫步只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今天硬生生走出了两个小时的感觉。

但陈隅然和林泽希两个人似乎还意犹未尽，拐过墙角再走两步就到达小区大门。两人并排而立，均未言语站在叶子微微泛黄的白榆树下，

“好了，前面就到了，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再见，陈隅然。”良久，林泽希向前跨出一小步，错开距离转身面向陈偶然笑着道别。橙黄色的路灯光芒飘洒在榆树上，投射在林泽希的身上，好似给椭圆形的叶子镀上了一层光亮，让其从偏黄暗淡变成金灿耀眼，也让林泽希变得明亮。

看着眼前熠熠生辉的林泽希，陈隅然觉得这段路程太短暂了，想要延长些距离，突然不想结束，担心下一次就无法目睹这样的林泽希，不，确切的说，是担心没有了下一次。

“泽希，今天的感觉还真是久违，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的说说话了，久远到那段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了。”陈隅然没有说再见，盯着对面一步之遥的林泽希缓缓开口。

“什么？”林泽希显然被突如其来的话语弄得迷茫，停顿片刻，明白了陈隅然的意思，睫毛轻扇，眨了一下眼睛，深吸一口气回应，“对，确实是挺久了。”

“话说，我们当了两年多的同学，细细想来，我们之间走心的交流真的是屈指可数。有时候空闲下来，想整理整理曾经的事情，回忆一下高中时光，又惊觉我们之间怎么都理不清楚，毫无头绪，明明都在我的脑海里像过电影似的一遍又一遍，渐渐的我弄清楚了缘由：因为无从下手，因为不完整！”

陈隅然摇摇头，像是倾诉，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对不起，陈隅然。这是我第一次当面对你讲这句话，印象中从前对你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但高中毕业后到再次相遇我想应该再加一句‘对不起’，但以后或许会再加一句。我…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再见。”

不等对方回答，林泽希转身，攥了又攥手提包的带子，一步一步地朝小区走，没有落荒而逃，也没有步履轻松。

这一句道歉迟到了很多年，只是今天在合适的时间告诉了对方。它本应该出现在林泽希与陈隅然高中重逢的第一次见面，抱歉于自己一起绘画而失信的承诺；出现在高考结束当天，抱歉于自己锋利的话语；出现在后来机缘巧合的相遇，抱歉于自己的闪躲。

进入小区，林泽希轻轻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滴落，不是伤心而是释放。

‘对不起’这三个字是承上启下的过渡作用，是了结也是开始，结束了曾经的自己，开启崭新的林泽希。

陈隅然看着眼前的背影渐渐远去，走进大门，变成一团虚影，消失在连甍接栋的房屋中。

他仍然站在榆树下，足足半个小时不愿离开。陈隅然不明白刚刚林泽希的道歉意欲何为，他开始懊恼是否是自己太过急切让对方再一次准备封锁自己，还是林泽希愿意结束过往准备开启一段新的旅程。

陈隅然无从得知仅有自己的猜测，他想要叫住林泽希问清楚，但他又害怕林泽希与他的距离再一次拉长，于是便自己一个人丧失知觉般的站了许久。

返回时行走在刚刚同行的道路上，看着地上孤零零的影子，陈隅然竟然觉得沿街的路灯失去了刚刚的灵魂：营造氛围，此时此刻也在同自己作对。

陈隅然环顾四周，排列有序的白榆树，送来光亮的暖色路灯，宽敞空荡的公路，时不时窜出来几只流浪的小动物，眼前的场景越来越熟悉：

曾经仅与学校操场一墙之隔的马路也是如此，棵棵耸立的树木，为黑暗中摸索前行的人们送来温暖的路灯，三两只的飞鸟稀稀疏疏的啼叫以及一前一后的两个学生，林泽希、陈隅然。那是高二的寒假，空荡幽静的周遭在两人零散简短的对话中显得更加清寂。

“林泽希，我给你讲的题目可以理解吗？不清楚的话，假期结束我可以再讲一遍。”

“谢谢你陈隅然，我理解了，不用再麻烦了。”

“哦，那你还有其他的问题也可以问我，毕竟我们之前认识，关系肯定更近一些，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尽管和我讲。”

“没有了，谢谢。”

“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陈隅然小心翼翼的把身体往前微倾，轻轻的说道。 “什么事情？”

“你…你后来为什么不继续画画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我家里出了一些事情，中考结束后，我的母亲离世了，后来就没有继续画画了。”林泽希没有回避，一字一句的回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我没有想要…”

“没事的。”

……

就是这样，无论陈隅然用什么样的语气，提出什么样的问题，林泽希只用简短的几个字来回应，听不出喜怒哀乐，也看不出情绪的变动。

陈隅然有些受挫，因为他本意是想和对方聊聊天，如果有什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