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新人
(1)
不知道一闪身到了何方地界,只见山脚三间茅屋,旁边搭着一个棚子,右边窗户里朦胧的透出光来。
胡照英凑过去,捅破人家窗纸不好,况是贫穷人家。
只见屋内灯光摇曳,屋内人影时而映在窗户上,似乎是个男子。
不管年轻还是年长,胡照英都想跟他喝一杯,变了个随身酒食皮囊。
化身成一个男子,来叩门。
屋内人问:“谁呀?”
胡照英说:“过路的,求避雨且歇一宿。明日早行,多付资费。”
屋内人来开门,咦?是个年轻男子,灯光照下:眉目清秀,少年老成。
年轻人打量了一眼胡照英,仿佛本来相识,轻声说:“进来吧。”
拐到右屋里,年轻人说:“那屋里是我阿母,早睡了。我叫年怀青,先生只能跟我凑合一宿了。”
胡照英轻声说:“我叫胡照英。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年怀青说:“夜雨读书比睡觉还香甜。”
胡照英说:“恐怕搅扰到你母亲,不如咱们到外面棚子里去说话。”
年怀青看了看胡照英,说:“也好。”
两个人到棚子里,胡照英弹指三盏灯,挂到棚梁上,变化了桌椅,坐下来。
打开随身皮囊,拿出纸包的几块牛肉、一只鸡、几个饼,一坛酒。
年怀青就那么看着,平心静气。
胡照英笑道:“你也坐吧。不觉得奇怪吗?”
年怀青也坐下来,笑道:“开门早见先生身上不落雨,就知道先生不是凡人。”
(2)
胡照英还是人身,却从后面一撸尾巴,翘到桌上,摇着尾巴尖儿,说:“看,这下吓到了?”
年怀青说:“久居山林,生灵难免相侵。仇恨的有,友善的也有。但愿先生善品,我之幸也。”
胡照英说:“人害我等,不说不善;我等害人,即为不善吗?”
年怀青说:“人世是有这种说法,如先生辈,应该也是这个说法。”一指桌上:“譬如这牛肉与鸡能言,也是这个说法。”
胡照英笑道:“入乡随俗,我既入人世,且尊人之伦常。今夜你我相亲一醉,如何?”
年怀青说:“就依先生。”
年怀青只慢慢的吃饼,胡照英说:“怎么不吃酒肉?”
年怀青说:“我惯常粗茶淡饭,欲不可稍纵,一纵即入深渊。”
胡照英笑道:“这么怕自己的欲望?深恐一发而不可收拾?还是意志薄弱呀。”
年怀青说:“防己如防洪水猛兽,戒己安身立命,绝不可失也。”
胡照英饮一口酒,吃了一口肉,说:“本来我是要陪你吃的,这都是化来的,还回去麻烦,扔了浪费,我还是吃了吧。”口里吃的乌里乌鲁:“你这么用功读书为什么?”
年怀青说:“正身。”
胡照英说:“就没想过学以致用?”
年怀青说:“正身即是致用。”
胡照英说:“我还以为这是你进身之道呢。诸葛亮知道吗?”
年怀青说:“蜀汉丞相。”
胡照英说:“之前呢?”
年怀青说:“读书人。”
(3)
胡照英说:“陆逊知道吗?”
年怀青说:“大都督。”
胡照英说:“之前呢?”
年怀青说:“读书人。”
胡照英说:“你也是读书人。我说的学以致用就是像他们那样。”
年怀青说:“天下有几个诸葛亮?”
胡照英说:“一个。”
年怀青说:“天下有几个陆逊?”
胡照英说:“一个。”
年怀青说:“天下读书人有多少?”
胡照英笑道:“千万。”
年怀青说:“我只是那千万中人。”
胡照英说:“安贫乐道?”
年怀青说:“有何不妥?”
胡照英说:“你们古时的读书人不是以天下为己任吗?”
年怀青说:“我们古时?”
胡照英便开始给他讲自己的来历及这一段的历史,不觉天色微明。
年怀青听的正入迷,胡照英便告辞,卷了一阵风,晃然而去。
回到白朴家,两个童仆已经起身,白朴和娄艳还未起哩。
一夜倾诉,胡照英心里虽然还隐隐的疼,可是想着年怀青,安慰不少。
此时雨已经停了,胡照英从容的站到正院儿里,等那两人起床。
门开了,喜笑盈盈的一对新人出来了,胡照英的心又是一阵辛酸迷乱。
娄艳又是一努嘴,白朴冷下脸来,对胡照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