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礼法

（1）

四平回来了，范依婧之死果然如胡照英所料。

只是尚夫人与她的儿子先被范依婧所害，后来事情才败露，丹嘎起了关键的作用。

乌珠提不顾范依婧身怀六甲，把她跟饿狗圈在一起。

范依婧活该，胡照英心空如野。

匈奴大举进攻，卢真率部在前敌，乔亚木率百姓补给。

胡照英和四平照例蹦到半空里，躲在云后观战。

又遇丹嘎，四平与丹嘎对弈，胡照英瞧着。

战事四夜五天方休，卢真率部追击百里至黄昏方回。

迟云默肩膀中了一箭，卢真后背被划了一刀，见了血，倒都是皮肉之伤。

卢真只眯了一小觉，立即起来，和长史一起斟酌措词，上疏朝廷。

胡照英和四平议论当官儿属实不易，四平说：“你爱这样的卢真吗？”

胡照英说：“满满的敬意，如果也算爱。”

四平说：“算。灵魂上会有痕迹的，累世深刻就会形成一个洞。”

胡照英说：“他应该幸福，于儿女之情。只是他的灵魂，格局太大，小儿女焉可在意？”

四平说：“你是在说我吗？我在意。没有人不在意，只是时空不同，要求不同。灵魂是个复杂的东西，儿女之情驳杂其中，没人摘的清。”

胡照英说：“我就是单纯的只有儿女之情，爱情就是呼吸，就是生命。”

四平说：“不是的。要不你怎么不跟范依婧同流？爱她，跟她同上天堂，同下地狱。”

胡照英说：“范依婧是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我发现我也是，是不是人都是这样？”

四平说：“可惜，都是。”

（2）

胡照英说：“我离开真津，初踏旅程时，对爱踌躇满志；现在越来越怀疑，此行的意义。我觉得我越来越蠢。”

四平说：“所有的旅程都有它的意义，生命什么都不会浪费，这是自然赋予的天性。就像老天落下的每一滴雨，都有它的意义和去处。天生我材必有用，必有，即便是个十足蠢物。”

胡照英说：“你是不是也这样安慰自己？”

四平说：“可惜，是。”

秋日的清晨，河水流过原野。

胡照英站在河边，望着汤汤流水，似有所悟，又追之不及。

四平在她身边，嚼着一根芦苇，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一会儿她就会出现，你看好不好，那会爱我的人。”

胡照英说：“你倒是左右逢源。莫非早找好了退路？”

四平说：“卢真跟我是一个灵魂，但这一世是他的，不是我的。你也说了，他那样的良人，应该得到幸福。难道他这时候就应该为两千多年以后的儿女之情哀伤？”

胡照英笑道：“不应该，不应该，儿女之情就是白云苍狗，说有就有，说没就没，更没有两千多年前就霸下的。”

四平说：“就比如说眠琴爱云默，这一世就是这一世，你能保证在你的第十世，你该回真津了，她还能这么爱你？你恰巧也那么爱她？然后双双在真津相遇？”

胡照英拧起眉，支着下巴，说：“这样说来，阿大先生岂不是在骗咱们？他有什么意图？”

四平说：“谁知道？那个老头子，居心叵测。”

（3）

胡照英沉吟半晌，说：“我还是愿意相信他，也许真有那么巧的事。到了第十世，我那么爱费明阁，费明阁也那么的爱了我。就是因为不定之中有定，才称作缘分呢，不是吗？”

四平挑了一下眉，眼光一扫河面，眼神一亮，伸手指道：“看，是她。”

只见河面上一只小船，一个女子撒网，一个女子划船。

远看去身材都匀称协调，水绿衣衫。

胡照英问：“哪个？”

四平说：“撒网的那个乔二姑娘。”把嘴里那根芦苇抛到水上，化作一只小船，和胡照英两个上了船，胡照英划船，四平站在船头，远远的便招手。

两船靠近，胡照英仔细观瞧。

只见乔二姑娘两道略浓的立剑眉，斜插入鬓，眉眼端正，骨骼坚实，颇有男相。

划船的姑娘笑靥如花，温婉的多了。

四平扬声道：“乔二姑娘、乔三姑娘，又见面了。”

乔二姑娘说：“四平先生，多得你照顾，我们的鱼卖的可好了。”

乔三姑娘笑道：“四平先生，你不是要给我二姐找婆家吗？我们都等急了。”

四平说：“这不就是为这事来的吗？”

乔二姑娘说：“等我收了网，就跟先生走，三妹，跟家里说一声。”

乔三姑娘说：“好哩，你走你的，交给我。”

胡照英故意刁难，说：“这不合礼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