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多么令人愤懑的故事啊。
宋铭趁着蘸墨水的间隙抬头瞧了宋也一眼。
宋也神色如常,只语气微冷,“你成日里这么闲?”
“去将袁秀珠今晨见的男子抓起来关着,只管饭吃。这事本叫长柏去办的,如今你去。”
宋铭刚想问为什么啊,但看着宋也面上渐冷的神色,知道这是不悦的意思,可他摸不准哪儿触了他的霉头,换了个说法:“阿兄,若是办事,这公文我就批不了了。”
“长夜漫漫,你还真打算拿来睡觉?”宋也道,“搬回去办完事接着批。你年岁也不小了,成日里童孩心性,还有几分长舌妇人的意思,怎能长进,怎能接手两浙路之事?”
宋铭握着笔的手抖了两下,立即起身道:“阿兄教训的是。”
“你既已知道,我便不留你,滚吧。”
宋铭走后,宋也揉了揉眉心,坐在桌前沉默了好一会儿。
良久后,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成,他认。
不就是一个小姑娘么,他管就是了。
·
温迟迟被长柏送回去后便乖觉地呆在厢房内,一日都不曾出过门。
她不知道上午追她的人怎么样,也不知道袁秀珠还会不会派人来杀她。
然而她等了一天,面前的那扇门就没有被推开过,除了一个粗使丫鬟叩着门扉问她是否吃饭用水,她拒绝后,便再没人踏足过这儿。
日薄西山,冬日的白日本就短暂,不一会儿浓重的夜色便将这方天地完完全全吞噬殆尽。
入了夜,一切刀光血影、杀人勾当都能被这无尽的黑暗所掩埋遮蔽。
宋也是帮她摆平了上午的人,却没说过会长长久久地护住她。
夜里寒气重,温迟迟坐了很久,紧张到不由地吞咽口水。一整日滴水未进,喉咙早已经干燥非常了。
她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送到嘴边时才发现茶水早已经冷了。
冰凉的茶水入喉,那一刻她才感受接触实物的真实感。她顾不上寒凉,将一杯水尽数灌进了腹中。
思绪变得清晰了许多,连带着感官都清晰了不少。
她听见了渐进的脚步声。
夜深露重,极偏远的厢房,谁会到这儿来?
过桥穿廊,鞋履踩在杂草上。
极为细碎的脚步声。
温迟迟耳力好,她不由地捏紧手上的杯盏,指尖微微颤抖。
她逼自己冷静下来,向四周打量。
厢房简陋,她来的仓促,所带之物并不多,因而这屋子中器具甚少。
目光在一处篮子上停留,里头放着绣绷、绣布、针线以及一只平头剪子。
拿了剪子,便悄声站到了门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举起剪子,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然而只听门外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叩门的声音:“姑娘,你可睡了?”
温迟迟一愣,剪子便滑出她的手,砸到了她的脚上。
她顾不上吃痛,只蹲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小丫鬟秋香这两日给她送饭,知道她性子温和,很好说话,便直接推开了门,不想却见到女子蹲在地上,双肩微微颤抖。
秋香连忙将温迟迟拉了起来,递帕子给她擦泪,“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呢?”
温迟迟将才强忍着没哭出声,此时强忍着不落泪。她深吸一口气,摇头,“我没事。”
正说着,便见秋香将一个小瓷瓶递到了她面前,她怔了怔。
秋香见温迟迟红红的鼻尖,以及微肿的脸颊,心中便明白了。
她虽然年纪小,只有十四岁,可是她明白徐府是什么样的地方。她也受到过许多欺负。
“姑娘,我见着你一天没吃饭,便去厨房给你熬粥。在灶台上便看见了这个带着淡淡草香的瓷瓶,这阵清香我认得的,是活血化瘀的良药。”
温迟迟忙将瓷瓶递给秋香,“旁人丢了东西定然心急,我不能用。你快放回去吧。”
正说着,只见秋香旋开瓷瓶递到了温迟迟面前,“姑娘你闻。”
温迟迟嗅了一鼻子,刚想要错开,便瞥见秋月手上的瓷瓶盖子里头覆了一张纸条,隐藏的极好,若非是她站在秋香对面,亦是看不见的。
秋香生怕温迟迟推脱,忙将瓷瓶盖子拧上,放置在桌面上,转身离开。“奴婢还得替秋月姐姐守夜,先走了。姑娘你用完药后,别忘了桌上的鸡丝粥,趁热喝。”
温迟迟听见门被闭上,拧开了瓷瓶,将盖子上的纸条拿了出来。
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安心即可。”
温迟迟呼出了一口气,眼睛瞥向了一旁的鸡丝粥,还冒着腾腾热气。
宋也是答应护住她了,可她的家人呢,袁秀珠会放过他们